张成领着李贞,一边走一边介绍,这宅子是谁家的,是何官职。那院子姓甚名谁,发生过哪些趣事。就这么一边走,穿过了西水门,来到了金梁桥边上的一个小院子。院子不大,只有两间正房,一间偏房,一间厨房。张成说这是一个宣奉郎的居所,因为犯了事,流放了,这宅子也就空着了。李贞觉得这宅子倒是很不错,比自己跟师父住的道观好多了。看起来也没有荒废太久,只是有点杂草,有点灰尘而已,打扫一下就好了。张成一挥手,四个仆役就进屋一顿忙活,扫地,洒水,焚香......
家具都是现成的,擦干净就成。一通忙活下来,整个小院焕然一新。张成是个会来事的,连东厨里水缸都挑满了,柴火木炭更是备的有一人多高。显然是没少干这些事。李贞倒是有点不好意思,本来按他的想法,这些事情是应该他自己干的。李贞从怀中拿出一块银子,约莫2两左右。塞在张成手里,张成也不推辞,连连拱手说道:“谢小哥赏。”转头又对那几个奴仆说:“都认真点干,小哥有赏钱,此间活计做完每人都有份,带回去也叫你们婆娘娃儿高兴高兴,不可去赌坊,叫我知道了以后有活计也不叫你们。”众人听罢,连连点头称是,连连附和,都说正该如此。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连院中的枯枝枯叶都清理干净,还细细的撒了一层黄土,拿石块敲了个结实。张成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且工具不称手,改明带些工匠再来修葺一番”。李贞已经很满意了,拱手说道:“那就有劳张大哥了。”说罢,将几人送出门外。
正欲关门,只见张成又气喘嘘嘘的跑回来了,手里还领着一个食盒。“小哥,慢些关门。”
“小哥尚未用饭,这是先前派人在前面的酒家采买的一些吃食。”李贞连忙致谢,又掏出银子,这会张成摆摆手,道:“先前小哥给的够多了,再要就不合适了。”言罢,也不等李贞回答,就转身离开了。
李贞关上门,拎着食盒进了里屋。打开一看,一碟大肥鸡,一碟花生米,还有两个大馒头以及一壶酒。少年人饿的快,此时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当下双眼放光,吃了个干干净净。酒没喝,师父说喝酒误事。
洗漱完毕,李贞也不点火盆,不是他不冷,而是十几年就没用过火盆,习惯了,少年人血气旺盛,也不太需要。就着油灯那点点微光,李贞翻起了带回的那几本书。正如周定襄周大哥说的那样,如今大宋的官制却是难懂。但也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待看到第三遍,李贞才有点头绪。此刻夜已深,也就上床休息了。这棉被也不知道张成是哪里找来的,居然如此暖和,打定主意,明日定要多给他点银子。
此刻的皇宫,集英殿依旧灯火通明。
皇帝斜躺在软榻上,眉宇之间写满了忧愁。如果李贞在这就会发现,这就是上次马车中自称赵元休的那人,他竟是这大宋朝的皇帝!
赵元休看着手中的秘褶,这是皇城司的探子们在辽国以牺牲十数人的代价方才传递出来的。根据秘褶所说,此刻辽国正在秘密练兵,扩充军备,准备粮草,开春的时候发动对大宋朝的战争,具体数目没有探听到,不过经过测算,不会少于40万人。
“来人,宣兵部尚书,户部尚书,枢密使”。
门外的殿前司护卫得令,匆匆领命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皇帝并没有等很久,这些朝廷重臣都居住在离皇宫很近的地方,以便皇帝随时召唤。
“三位卿家不必多礼,来人,赐座,速速传阅这份秘褶。”
枢密使独孤照率先开口:“官家,此秘褶消息可准确?”
“此乃皇城司密探以性命所得,且多方佐证,自是准的。”
“这辽皇耶律宗真上位不过一年多,辽国国内事务尚未处理完毕,怎地此时大动干戈。”
户部尚书陈仕明道:“此事老臣倒是知道一些,这耶律宗真的生母萧耨斤从来都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儿子,因为他是齐天皇后萧菩萨哥抚养长大的,跟他生母不亲。这萧耨斤一直想把自己亲手带大的耶律重元送上皇帝之位。所以一直是明争暗斗,此番对我大宋出兵,想来也是这新皇急于向辽国上上下下证明自己才出此策。”
“这该死的耶律宗真,为了证明自己,就要与我大宋兵戎相见,完全置两国的普通百姓于不顾,官家安心,臣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必护我大宋安宁。”兵部尚书温进重重的拍了拍椅靠,恨声道。
陈仕明道:“官家,我大宋自开国以来,历经太祖,太宗两朝,早已是国库丰盈,兵强马壮,我大宋现有子民一千两百万户,国库结余一万万贯有余,其余布匹粮草无数,辽皇所备四十万士卒倒是不足为惧。”
枢密使独孤照道:“有备无患,臣即刻回衙召集人手,商量此事,务必找出个万全应对之策。”
“臣也是”
“臣也是”
赵元休身心俱疲,待三人走出集英殿,缓缓的躺在软榻上,沉沉睡去。只是在梦中,也似被这等烦心事困扰,睡的并不踏实。
值夜小太监见皇帝已经睡去,轻轻的上前盖上大氅,又吩咐火道里添了些木炭,缓缓退下了。
天刚蒙蒙亮,卯时刚过。皇城以南,朱雀大道以东离枢密院不远的一处院子。一黑衣蒙面男子将一纸条递入院中,哑声道:“机密内容,分开五份,依次用信鸽传向北地。”院中不见有人回答,只是在墙壁闷闷的敲了三下。来人似是有所忌惮,得到回应后立刻转身离开,左拐右拐,旋即消失不见。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身后其实一直都有一个人影在悄悄跟随,此人追踪隐匿功夫及其高明,黑衣男子一直不知,直到亲眼见到黑衣男子进入一豪华宅院,跟踪之人方才离开。
方才的那处宅院,扑棱棱的飞起数十只信鸽,盘旋几圈,直直的飞去北方。
皇城司
周定襄接过线报,气的咬牙切齿:“这该死的契丹狗贼,还有这该死的内奸,咱恨不得立刻砍了他们!来人,速速备马,咱要进宫面圣。”言毕,大步流星的走出院门,上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