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他憔悴瘦削的脸颊,忍不住掉下泪珠。
季晅紧握江羽的小手,问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走?”
江羽道:“是我姑姑。那夜我们在湖边,我姑姑来找我。她劝我,回头是岸。我不走,师父会杀了你。”
季晅道:“让我与你师父相见,我要明明白白说清楚。我要娶你。”
江羽道:“这更是万万不可。”
季晅道:“为什么?”
江羽道:“晅哥哥,你忘记曾答应过我的事么?你不能问我师门之事,否则我马上离开。”
季晅道:“我自然记得。羽儿,你不让我见你师父,我要如何娶你作娘子?”
江羽道:“晅哥哥,这是痴人说梦。你本就不能娶我,就算与我相识,也是不该。”
季晅沉声道:“我不相信。”
江羽道:“我们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我已经来见你了,这还不够么?”
季晅道:“不够。”
抱着江羽在怀,轻声道:“我要你一辈子在我身边,答应我。”
江羽道:“好。我一辈子在晅哥哥身边,除非……,晅哥哥要我走。”
季晅正色道:“我不会的。”
江羽一痛,心里叹息:“晅哥哥,你会的。总有一天,你要我走,走的远远的。总有一天,你会恨我,想取我性命。我便让你亲手杀了,永远陪在你身边。”
周澄笑道:“大师兄,我办成这事,你欢不欢喜,开不开心啊?”
季晅笑道:“你是我的好师弟,总算没白疼你一场。”
周澄欢呼道:“从今天起,大师兄睡得安稳,饭吃得香了。”
季晅道:“好师弟,我再请你做一件事。”
周澄道:“什么事?我拍胸脯保证,必定马到功成。”
季晅道:“请你马上回房,去安安稳稳睡一觉。”
周澄啐道:“哼,过河拆桥。牛郎织女相会,就不管喜鹊了。好,回去就回去。”
待周澄远走,季晅拉着江羽,坐在树下说话。
季晅一双眼睛盯着江羽,一边说狼王庄发生之事,一边想着要带江羽见爹娘。
直到东方鱼肚渐白,江羽笑道:“晅哥哥,你不歇会儿?”
季晅道:“羽儿,我要一直看着你,不让你跑掉。”
江羽站起,玉笛一震,衣带轻扬。嗔道:“我爱走便走,你才看不住我。”
季晅一叹,轻击枯木。道:“是我没用。”
江羽疼惜道:“晅哥哥,羽儿向你赔不是。羽儿发誓,从今以后,绝不偷偷跑掉。”
季晅一笑,突然颈间一阵耀目光芒。
江羽侧眼看去,见是一剔透宝石,暴出五彩光芒,镶在季晅颈间的坠子上。
季晅道:“你喜欢吗?”
江羽道:“这是什么呀?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宝物。”
季晅道:“这是我娘给我从小配戴,嘱咐我不可离身之物。你若喜欢,送给你便是。”
江羽道:“这是你娘亲托付之物,我不能要。”
季晅道:“羽儿,等会儿我便禀报师父,你在山脚行馆等着,我要让师父见你的面。”
江羽道:“不,我不见你师父。”
季晅道:“羽儿,你……不让我见你师父也就罢了。为什么不见我师父?你别怕,我师父虽然严格,却是个大好人。你见了他也会喜欢的。”
江羽道:“就怕你师父见了我不喜欢。”
季晅道:“怎么会呢?”
江羽笑道:“好罢,既然晅哥哥要我见他,我就见上一见。”
季晅将江羽安置在山脚斋房,少林禁绝女客进入,这斋房便是让僧人弟子的母亲姐妹居住之所。
斋房僻静,江羽静心下来,打扮梳洗,等待观衣禅师。
……
观衣禅师正在打坐,见季晅来得焦急。收功问道:“晅儿,出了什么事?”
季晅跪下,抱拳道:“弟子有一事禀告师父。”
观衣禅师看了他一眼,笑道:“晅儿今日神气好多了,有什么欢喜之事?”
季晅娓娓道出结识江羽的经过,观衣听他说得精神,也是捋须一笑。道:“看来这位女施主,便是晅儿的有缘人了。”
季晅道:“羽儿正在山下斋房,徒儿恳请师父,见她一面。”
观衣笑道:“好,我倒要瞧瞧,是怎样的姑娘,让我徒儿心神不宁,神魂颠倒。”
季晅脸上一红,观衣禅师哈哈大笑,拄着禅杖出了禅房,步出少林,走到山脚行馆。
脚步声越近,江羽内心砰然而跳,后来又想,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索性随他去,打定主意,绝不显露武功家数便是。
身形一掠,走出斋房。
躬身行礼道:“晚辈江羽,见过观衣大师。”
观衣见到江羽,捋须笑道:“好,好。难怪我这徒儿,为姑娘茶饭不思。敢问姑娘,师承何方高人?”
江羽道:“晚辈只是闲暇时向武馆的师傅学些功夫,不敢自称会武,倒教大师见笑了。”
观衣禅师道:“向武馆的师傅学功夫,便能打得赢夜月明?老和尚见识浅薄,还请姑娘指教。”
江羽道:“胜过玉蛛仙子的,是季大侠。我只不过记得她的招式,临时胡乱指点。”
观衣禅师道:“那你怎知少林的一苇渡江?又怎会使金刚伏魔棒法?”
江羽一时语塞,暗骂季晅说得太多,如何瞒得观衣大师的法眼。观衣禅师道:“我来领教姑娘的高招。”
江羽低声道:“晚辈不敢。”
观衣禅杖一挥,便是韦陀杵法,劲风凌厉至极,料得江羽退避,则挪移腾转间便可看出武功家数。
谁知江羽不避不让,闭目待死,宁愿让观衣禅师毙于杖下。
季晅连忙去拉她手臂,向旁边一退。责道:“羽儿,你为什么不躲避?师父只是考较你的武功,没有恶意的。”
江羽双膝一折,跪在观衣禅师面前。道:“大师,你要问我师门来历,晚辈宁死不说。你要不准晅哥哥与我来往,晚辈也无怨言。”
观衣禅师眉头一皱,心念电转。
忽然听得狂笑声作,一个青袍客从少林寺掠出,轻功卓绝,众弟子竟然拦不住他。
周澄叫道:“师父,大师兄,拦下他,这人偷了藏经阁的经书。”
提剑欲刺,却如何赶不上青袍客的脚步。
观衣禅师一杖挥出,正中青袍客手臂,谁知青袍客手臂一震,反令观衣虎口酸麻,体内真气翻涌。
青袍客一声狞笑,右掌翻出,向观衣禅师背心印去。
季晅护师心切,出掌相格,青袍客手指成诀,在他腿间环跳穴一拂,登时现出一道血洞。
观衣禅师面色大变,喝道:“断……断心指……。”
季晅手掌成圆,凝气运功,般若掌出,连绵不绝。
青袍客哈哈大笑,左右挪移,如戏耍般在季晅周身要穴拂过,断心指力透骨锥心。
季晅中了两指,要站起也不能够,再中第三指,便向后摔倒。
青袍客袭向观衣顶门,观衣禅杖挥出,臂上亦中了一指。
季晅翻身跃起,舍身扑向青袍客。只盼能争取须臾,令师父逃离。
江羽道:“晅哥哥让开。”
笛剑一分,剑光如雪,与那青袍客斗在一起。
青袍客断心指出,总教江羽剑势封住,不由得咦咦出声,十分惊诧。
江羽为救季晅性命,什么也不顾了。
右手剑,左手掌,招式十分特异,源源不绝攻向青袍客。
青袍客道:“你也会使飞影含笑掌。”
江羽冷笑,左手变掌成指,亦是一记断心指拂过他腰间。
江羽功力不及,未能见血,却仍让青袍客气息微窒。
青袍客哈哈笑道:“大水冲倒了龙王庙,小娃娃,你要跟爷爷打,再练几十年罢。”
纵声大笑离去。
观衣禅师指着江羽,道:“你……你……”
江羽道:“我去取回经书。”
季晅道:“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