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又是两个美貌女子踏入茶馆。
年幼的那位穿着绛色衣衫,水袖流苏艳如桃李。
较长的那位一身水绿,剪裁简单素雅,气质水灵,一望而知来自江南。
掌柜领着二名女子靠窗坐着,两人点了一壶茶便低声说话。
年长的绿衫姑娘朝绛衣姑娘道:“笑儿,你可探明白了。那人住在这城里的水云客栈,身旁真的再无旁人?”
绛衣姑娘名唤笑儿,说道:“他们家里出了大事,那人急忙忙回来,整日魂不守舍,也不如何提防。我看得清楚明白,确实只有他孤身一人。”
绿衫姑娘微笑道:“好,咱们依计行事。”
季晅听这两人言语,似是有什么奸谋,待要多听几句。
两人又轻笑数声,尽说这西北风物等不相干的事,不再提水云客栈的那人。
季晅心中一突,听这二人说话,那孤身在水云客栈的人莫非是袁逸之。
这两位姑娘不知什么来路,要对那人不利。
江羽一使眼色,便去会过茶钱,问过街坊摊贩,径往水云客栈而去。
客栈里人声鼎沸,熙来攘往,掌柜店伴忙得不可开交。
季晅询问店伴找人,店伴听说是来寻人的,脸都垮下来,说什么也不理睬,径去忙着送茶倒水。
季晅不得其门而入,还要另找一人询问。江羽拉住季晅,微笑道:“晅哥哥,看羽儿的。”
从怀里摸出一锭碎银,放在掌柜案上。道:“小二哥,我有件事想问你。”
掌柜老板看了银子,脸也笑眉也开。堆笑道:“我的小姑奶奶,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马上办好。”
江羽问道:“你们客栈可有客人是孤身来此投宿?”
掌柜啧啧道:“我看看,我看看。”拿出登记的册子,瞇着眼睛查阅。突然叫道:“有了。是崆峒左掌门的大小姐。”
季晅江羽对视一眼,原来料错了,竟然是左筑姑娘,这事更不能不管。
季晅问道:“左姑娘住在哪一号房?”
掌柜略有迟疑,江羽又加了一锭碎银,道:“还不快说。”
掌柜才道:“是地字号房,在院子里的别馆,我请人带姑娘去罢。”
店伴带着两人穿过院子,直至一处雅致的别院。
左家家业丰厚,是西北一带的武林世家,左奕左筑行走江湖,出手都颇为阔气。
水云客栈的这处别院,小巧静谧,左夫人、左筑都时常来歇宿。
季晅正欲叩门,门板突然打开,一个青衫少女走出,险些撞在一起。
季晅道:“在下少林季晅,敢问是左姑娘么?”
那少女眉毛一扬,恨声道:“你便是季晅?”
右手长剑抽出,往季晅胸口便刺。季晅退避数步,一面说道:“有歹人意欲对姑娘不利,季某一片好意特来提醒,何以如此相逼?”
左筑怒道:“若不是你巧言诬陷,怎会害得我爹爹丢了掌门之位。我非杀你不可?”
虽说此事乃左暮丘咎由自取,都已过了一十九年,说来还是由季晅而起,左筑日夜赶路,江湖的闲言闲语没少听了,肚里早将季晅恨了十足十。
江羽见季晅只守不攻,这左家小姐咄咄逼人好生蛮横。
笛剑扬起,使出华山玉女剑法,数招方过,左筑已经力气不继。
江羽手指拂去,左筑软倒在地,不得动弹。玉笛扬起,又要击去。
季晅忙喝止江羽,张臂搀扶左筑。
左筑腰肢被他抱起,一张脸又红又羞,又怒又急,想说话说不出来,盯着俊秀挺拔的季晅,不由得心口发烫砰然而动。
季晅道:“羽儿,这一切都是误会。你别伤了左姑娘。”
江羽道:“算我多事便是。”
见他仍然抱着左筑,狠狠地瞪他一眼,推开季晅向外便走。
季晅不知江羽何事生气,先将左筑抱进房里,才解开她被封的穴位。
赔罪道:“左姑娘,崆峒山发生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左筑神思纷乱,惘然道:“你来寻我,究竟有什么事?”
季晅便将茶馆见到那两位姑娘的事告知左筑,左筑听了也不如何在意,突然问道:“季公子,方才你身旁那位姑娘是什么人?是你的朋友么?”
季晅道:“那是羽儿。”
又想羽儿不知何事,发了这么大脾气。
左筑嗯了一声,季晅见她不再说话,便道:“季某告退,请左姑娘自己小心。”
左筑看着季晅的去影,双手交握,脸颊一阵阵发烫。
她自小生在闺阁,从未与男子如此亲近过,心中恼怒羞愧,对季晅的恨意更浓了。
……
江羽坐在街坊树下,玩弄衣带,神情颇为不欢。
季晅绕了几条街,终于见到她。喜呼道:“羽儿。”
江羽道:“你终于舍得放开左姑娘了?”
季晅道:“羽儿,你怎么胡乱发脾气呢?”
江羽高声道:“是啊,我就爱乱发脾气。哪里及得上左姑娘温柔腼腆,项姑娘顺从大方。你走啊,永远别来睬我。”
季晅坐在她身旁,微笑道:“羽儿,不管你怎么蛮横无理,我都不会不理你的。”
江羽心中一甜,握着季晅的手。
季晅道:“羽儿,我们在崆峒时,左夫人待你很好。现在左姑娘有难,我们不能袖手旁观,是不是?”
江羽也觉得自己小气,低声道:“晅哥哥,我知道错了。”
季晅牵起她的手,缓缓走过长街,回到水云客栈,向掌柜要了较为粗陋的房间。
江羽到厨房去举灶烧饭,给季晅准备一顿好吃的斋菜赔罪。
正到市集张罗时,忽见绛衣姑娘翻入院子,矮身进入一间房里。
江羽三步并作两步奔回房间,说道:“晅哥哥,她们来了。”
季晅飞奔至左筑房里,却已不及。只见房门大开,随身物品散乱四处,左筑已经不见踪影。
季晅道:“她们走不远,我们快追。”
江羽指着地面,说道:“晅哥哥,你瞧。”
只见地面一道淡淡的水粉,从房内直到院子。
显然是左筑遭擒洒落水粉,有意留下的痕迹。
二人运使轻功追去,那水粉踪迹断断续续,直到城外一处山丘。
水粉虽断了痕迹,却听见有人说话语声。
忙矮身隐在树丛后,偷听她们说话。
江羽偷眼瞧着,那四名女子身穿白衣、蓝衣、绿衣和绛色衣衫,各个样貌不俗,当真是各有各的好。
那穿白衣的姑娘便是楚楚可怜的白柔儿。
她们说了一会儿话,季晅就明白了。
这四人都是绿水宫剑使,蓝衣姑娘名唤蓝妍儿,明艳动人最是美貌。
绿衣姑娘宋可儿温柔识大体,年纪最长,亦是剑使之首。
白柔儿水灵秀气,楚楚可怜。
绛色衣衫的姑娘名唤朱笑儿,娇纵泼辣任性妄为。
她们四位聚在这山丘,便是为了等待岳子笺和另一位剑使冷心儿。
绿水宫向在江南,掌管多家连号的当铺盐货,不知怎地到西北来,难道只是为了白柔儿的杀父之仇?
宋可儿道:“宫主排定的天下绝色谱,崆峒派的左姑娘亦在其内。这次西北战事不绝,教主提拨军饷,召令宫主至贺兰山,一行远来舟车劳顿,虽然有心儿陪伴,心里哪忘得了左姑娘。等会儿与宫主会合,他见左姑娘必然欢喜。”
蓝妍儿笑道:“这是宋姐姐和朱妹妹的功劳了。不知白姐姐到西镇去,可曾见到那绝色谱天下第一?”
白柔儿微笑道:“天遥派的项姑娘丰神无双,貌比天仙,比冷情山庄的农姑娘更胜一筹。可惜的是,他身边已有了护花之人,宫主的心愿恐怕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