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小刀领着众人越向南行,越见愁惨不堪,成千成万座房屋兀自焚烧,满目都是尸骇遍野、血染平原、悲声痛哭的凄凉,群雄更常常遭到百姓莫名攻击,又不能尽力还手,实是越走越不安。
途中遇有受迫害之人,风小刀都施以援手,许多门派获救后也自动加入,无间岛主恢复神智、神功大成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地散播开来,害怕魇祸之人都竞相投效,到最后虽集结逾四千人,但这支队伍已经是中州武道最后的支柱了。
众人才靠近南疆边陲,麻九龙就觉得耳边不断回绕着嗡嗡响声,怎么都挥之不去,他正感奇怪,突然间眼前金影一闪,竟是只金色小蛾拍打着翅翼飞扑向面门,麻九龙双臂伤势虽然还未痊愈。
但他毕竟是一帮之主,手中神龙节轻轻一扫,光是劲风就可轰毙恼人的飞虫,那蛾身一爆碎,竟喷出金色汁液洒溅到麻九龙和旁边几位弟子的手臂上,一下子又渗入皮肉里、消失不见!
“啊!”麻九龙和那些弟子惊声大叫,一下子从马背滚到了地上,满脸胀得通红,不断在地上打滚,双手胡乱扯着自己的发须和衣服,又把自己皮肉一块块撕抓下来,弄得鲜血迸流,甚至扑到其他人面前哭求要挖出东西:“出来!挖出来!快帮忙挖出来!”
叫声如杀猪屠牛,他们都是江湖上打滚的硬汉,若不是太痛苦,绝不会如此嚎叫,弹指间几人已疯如野兽,情状万分可怖。
风小刀疾点了他们的昏穴,又吩咐龙蛇帮弟子将几人安放在马背上,妥善照顾,群雄这才看清他们皮肉下隐隐有金丝起伏游动,好像藏了千千万万只金蚕在咬啮一般,都不禁骇然变色,连手段凶狠的黑道中人也连连咋舌。
哭笑不得生熟知旁门左道的伎俩,惊颤道:“风岛主,有虫子在他们体内爬!点穴只能令他们不抓伤自己,却止不住……”
他微吞了口水,强自镇定,仍忍不住微微哆嗦:“不到二日,虫子就会一分分吃光他们的内脏!”
群雄听得浑身冒冷气,无人接得出半句话,四周一时静谧无声,却像蕴酿着另一场更大的风暴。
谁都知道摆在前方是极可怕的危险,许多人不禁心生动摇,哭笑不得生心想这些白道人士明明怕得要命,因不愿让人耻笑,就硬着颈子不肯出声,看来只得由他这黑帮恶人来做胆小鼠辈,就道:“风岛主,我们不是怕死,一刀抹了脖子不过碗大的疤,总是干脆,可是这等死法,实在太过吓人!不如我们先退回去再从长计议……”
群雄见有人出头,都赶紧附和。
风小刀心悬路潇遥和无邪弟子,且需尽快寻到苗先先,麻九龙等人才有救,遂大声道:“现在魇妖控制了南疆,若让这些毒虫猛兽流入中州,必会酿成大浩劫,今日我们退了回去,将来谁都要沦为魇魅傀儡,到那时,所受的折磨是千倍百倍,才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为今之计,只有除灭魇妖才能安享太平!愿意的就快随我来!”
当下一提缰绳身先士卒地冲锋在前。雷海和观玅都道:“风岛主说的不错,我们但求仁得仁!”
即吩咐弟子前行。
法普金乘灵华、普华、莲华三僧也道:“佛门弟子连阿鼻地狱都入得,又有什么不能入?这才是大慈悲。”
即率领一干僧众跟上,其余人受了鼓舞,也振作精神追随。
空气中、草丛里传来一股淡淡的腥臭味,群雄心中戒备,放缓了奔行速度。
雷海长杖指着天空,哑声大叫:“小心!金飞蛾!”
只见数百只毒金蛾宛如一道金流般扑飞过来,群雄见麻九龙等人所受的剧烈痛苦,心中惶骇无已,眼看金蛾群就要扑飞而至,一时也想不出好法子,只能握紧了兵刃严阵以待,有些胆小的,甚至顾不得脸面,吓得拔腿就跑。
风小刀随手夺了身旁一人的长枪,又道:“雷爷,您长袍借我一用!”
不待雷海回答,已一把扯下他宽敞的大袍罩住全身头脸,抢身飞奔出去。
他以绝殇天火的内劲贯入长枪,将枪杆烧灼得有如红火棒,又不停挥舞,蛾群受到火焰吸引全飞扑过去,众人看得怵目惊心,都替他捏一把冷汗。
风小刀头脸包裹在长罩衫里,看不清蛾群情况,只能听声辨形,他枪上含劲不发,撑持着往前飞跃到数十丈远的地方,又确定蛾群都已环绕在枪杆周围,才蓦地绽放出烈火狂焰,几个红光回旋,满天飞蛾就应了“飞蛾扑火、自寻死路”,一下子全化为灰烬!
风小刀小心翼翼地解下沾满金毒液的长袍,连同蛾群尸身一起烧化成灰,才回来向雷海和那个长枪手致歉,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介意?
群雄见风小刀蒙身在黑暗之中,竟能将满天飞蛾杀得一只不剩,神功当真出神入化,都信心大增,爆出如雷欢声:“风岛主!风岛主!”
此时,苍宁门主夏藏德却领着一干弟子全身伤血地从后方冲马过来,大叫:“风岛主!不好了!不好了!路门主他们被兽瑶族的猛兽阵包围在峒谷里!死伤惨重!”
夏藏德传了消息之后,原本要回转云里峒相帮,却发现情况不妙,又赶回来求援,风小刀虽挂念路潇遥,于此情况,也只能忍心喊道:“咱们快去接应!”
又领着群雄转往云里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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峒谷之内,中州群雄为避免与十八峒族真结下深仇大恨,一开始对被迷惑的南疆族民都手下留情,但这些异域人士武功虽非顶尖,却各有奇招,能驭兽召蛊、施术放毒,中州群雄打斗时,常常遭受暗算,而且南疆猛兽都长得奇形怪状,不只皮肉坚硬、齿爪锋锐,体型更是巨大无比,群雄往往一刀斩之不死,就落进猛兽嗜血疯狂的攻击中。
路无常一方面与日黎长老斗法,一方面必需对抗猛兽,他双袖连连挥洒符光,每一道清光掠过,都有猛兽倒下,但转眼又会有四、五只猛兽扑上来,眼看敌军攻势犹如巨涛溃堤,完全锐不可挡,再顾不得开罪十八峒族,一咬牙大喝道:“将这些迷乱心智的人全杀了!不必留情!”
“是!”
群雄大喝一声,全开了火力拼战,但他们武功再高,一个人要面对十数只强悍的猛兽和狡诡的南疆族民,总是难以持久,渐渐地,人人力气耗尽,挥砍的动作越来越慢,手臂越来沉越重,却仍淹没在震天嘶吼、万蹄杂沓中,仿佛再也看不到半点活命希望。
风小刀带人赶到云里峒外,只见无穷无尽的兽影层层围绕着峒谷,从谷内不断传出咆哮哀嚎声,其惨烈悲壮直可震撼天地。
风小刀心中虽着急,但此刻他已不是初出江湖的冲动小子,知道这么带大队人马突杀进去,只会一起落入险境,就骑着黑豹绕道至一小丘陵上,居高下望,想先看清形势,再做定夺。
峒谷内,密密麻麻的野兽疯狂攻击群雄,踩踏撕咬、混乱惨烈,看似毫无章法,但风小刀从轩辕骉口中知道这阵法其实是遵照大自然规律运行,他又从孤焰赠送的兵书知道行军打仗的阵法多是从河图洛书、伏羲八卦发展而来,也是依循着天道规律。
所以追本溯源,这些阵法都有相同的脉络,只不过中州学问渊博,阵法千变万化,相较之下,南疆阵法就简单许多。
因此风小刀才看了半晌,对“兽炼阵”的攻守情状便已了然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