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中搧风点火,暗示魇主欺压魔界,就怕灭魂真倒戈,转而对付孤焰。
灭魂看出单人离一心向着圆缺,冷冷挑了他一眼,语带双关道:“本君既不惧怕魇妖威胁,更不会轻易受人挑拨!三足鼎立的形势,谁都是敌人,谁也都是盟友,本君只在乎怎么合、怎么竞,才对魔界最有利?术师以为呢?”
单人离知道他已经下了决定,这一问只是试探,但为了孤焰,仍硬着头皮继续劝道:“魇主性情反复,心思邪不可度,不是能信任合作的对象,她这么提议,背后必另有图谋,此刻关乎我界千秋大事,一切务求稳守,不宜临阵改换策略,否则很容易横生枝节。”
灭魂道:“但本君以为这是夺火种、杀恶僧的绝佳机会。”
单人离道:“大喜之日,主君万万不可出手,以免见凶染血,讨了恶兆。”
灭魂道:“倘若能一举功成,岂不是双喜临门,何来恶兆?”
单人离道:“但灵王曾许诺不能与圆缺为敌,若为服从王命而丧失信义,如何立足众军之前?他们心中生了怨憾,不免损及主君威德。”
灭魂冷笑道:“术师似乎忘了本君刚收了把神兵利器!”
转向九狐儿道:“将云深竹隐的二千鹰军调回来,全力固守不染峰,另外,让风小刀去对付圆缺!”
这一命令是既杀圆缺,又可全力防止魇主破坏婚典的两全之策,狐王领令而去。
灭魂道:“一旦我军撤出云深竹隐,魇主必会发动猛烈攻击夺取灵泉,圆缺独自对付魇主和风小刀这二大高手,再加上五千魇兵,我倒要看看他是如何三头六臂?本君趁两虎相争时完成大婚,等得到天应力量再下去收拾残局,不管圆缺和魇主最后是谁留下来,都将成为我神功大成的第一件祭品……”
他眸光如刃,恨声道:“圆缺敢耍弄本君,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单人离道:“主君既已决定,吉时将至,属下该去准备了。”
当即躬身告退,缓缓推轮椅出去,心中想着孤焰:“小子到最后一刻,还是按捺不住回来抢亲了……”
他五指掐算,急思该如何在短短时间内、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下骤然变局,一向平和的双眸蓦地湛出光芒:“看来天机已至,得用上杀手锏了!”
他来到圣坛,看了坛桌上所布的阵法,暗吃一惊:“有人闯进来!能穿阵而入者必是无邪门主!四周还有魇魅和巫祆虎视眈眈,这局势当真扑朔难测,与其费力助小子回来,不如……”
他两指捏了支蓝色小旗,轻轻一抽、毁了阵法:“让人将圣女劫去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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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焰离开湘竹居后,一路疾奔,想赶回不染峰守护婚典,却见到天空中一批批鹰军从云深竹隐退去,他暗叫不妙,心知灭魂已经改变主意,打算不顾一切与魇魅合作。
既然灭魂调回全部兵力守护不染峰,那么梦初的婚典应能顺利举行,他就只好先留守竹斋看顾阴泉,果然在魔军退离不久后,魇兵立刻浩浩荡荡开拔过来,将小小斋舍包围得水泄不通。
胡兹骑着骏马居高临下,冷笑道:“玄焱,昔日你夺我主位,众人拱仰,可想过今日会有盟友叛离、千军围杀的凄惨景况?”
孤焰足下轻点,飞身趺坐于斋舍旁的竹枝上,恰好与胡兹四目平视,道:“昨日有何威风、今日有何寥落?小僧心中不荣不枯,又何来分别?”
胡兹呸道:“如果万恶玄焱也能说不荣不枯,那胡某岂不是成仙成圣了!”
孤焰道:“施主大张旗鼓前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数落小僧,有何见教,请说吧。”
胡兹道:“你曾当天下豪雄面前,为南疆下了预言:『始悟心在云深处』,我主上参透玄机,想借你竹斋的阴泉一用。”
孤焰道:“这泉水至阴至邪,非寻常人可用,施主请回吧。”
胡兹冷笑道:“我主上神能博达、通天彻地,岂是寻常人?你已无魔军做后盾,还想摆架子吗?”
孤焰合十道:“棋峰论势时,小僧曾好意劝你归隐,你执迷不醒,以至落得出卖魂魄、徒作傀儡,此刻小僧不让你碰触阴泉,仍是好意规劝,还望施主自重。”
胡兹老垂的双眼一瞇,心中恨惧交加,呸道:“你若执意不肯出借阴泉,那也不用多说废话!”
他高举令旗,一旦挥下,即是教大军进攻。
失聪、失明、失闻三僧立刻饱提气劲站在斋舍前,打算誓死相护,孤焰道:“请三位师兄先离去,这儿交给圆缺即可。”
三僧尽摇头,表示共存亡之意。
孤焰只得劝道:“三位师兄跟随师父最久,最通晓他的学问,他胸中禅悟还需仰赖师兄传承下去,真可谓任重而道远,怎好轻易牺牲?”
三僧一时为难,你眼看我眼,只得离开斋舍,但他们并未走得太远,各自飞上竹枝观战,打算孤焰一遇危险,至少可以出手救人。
孤焰道:“魇主既已亲临,何不出来较量?小僧愿接她一掌,若是输了,我四人立刻离开,否则还请魇主退去。”
胡兹脸色一寒,道:“主子是何等人物?岂是你要见就见?”
孤焰道:“你怎不问问主子意思,难道傀儡还可以自己拿主意?”
胡兹勃然大怒,吼道:“在这里我说的话就是命令!我就以多欺寡,以大军压死你!”
他一挥令旗,魇兵大队立即冲向斋舍,众人本以为孤焰会下来阻挡,却见他仍安坐竹枝上,只折下一节尖竹,破风射去,竟是射向魇主所乘坐的绿轿!
群兵喝叫起来,纷纷飞身扑挡,但竹箭势道劲雄,更快地擦掠过重重魇兵,碰一声,绿轿被竹箭上所挟气劲轰得爆裂粉碎!“糟!她果然不在这儿,究竟去了哪里?”
孤焰以残天七阕感应气机,一直感应不到魇主强大的妖气,他心中怀疑,才用话刺激胡兹,想不到魇主真是十分狡猾,将整个局势弄得扑朔迷离,完全不照自己当初的计划,他不禁担忧起魔界的情况,但此刻实在难以脱身,也无可奈何。
眼见大批魇兵已如山如海的攻涌过来,孤焰掌气连挥,将周遭竹叶一篷篷扫下,宛如天落针雨,魇兵一近斋舍,就被竹叶射中倒地,化为乌有,却仍不畏生死地前仆后继。
孤焰所坐的竹枝乃是精心挑选,恰好伸展于斋舍顶,才能居高临下的顾守八方,他也不管魇兵汹涌如涛,只专心顾守斋舍一圈范围,不让他们冲进斋舍,以他的功力自是百发百中。魇兵轻功不佳,就算有人想扑身攻向孤焰,还未摸到他衣角,就已被扫落。
三僧跟着五失多年,总是淡然自持、少有言笑,对敌时更是一板一眼,不会想什么奇巧鬼计,见孤焰以竹叶退敌,斗得有趣,不禁大呼:“妙哉!妙哉!小主持当真了得!”
他三人距离较远,顾不到冲向斋舍的魇兵,就学着孤焰以竹叶打退外围的敌人。
孤焰近处的枝叶已被扫光,他连忙掌力一吸,将较远处的竹叶吸拢入袖中,再向下洒去,但魇兵数千,不多时周边的翠竹都已一片光秃。
孤焰只得连连发掌,以掌风将进攻魇兵扫得向后滚开,只是这样打法,十分耗费力气,又容易顾此失彼,许多魇兵几乎要破斋而入,总在紧要关头才被阻挡下来。
胡兹笑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已无竹叶可用,还不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