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子听孤焰使传音入密吩咐自己,倍觉受重视,忙用力点头答允。
孤焰尚需数个时辰才能完全恢复功力,此刻只能尽量拖延:“刑岛主既然沉叹高处孤独,不妨让月某当个知音人,试着猜猜你的心思,你将他们困在此处,为的就是让你的秘军『幽灵黑骑』在外头下手?”
“不错。”
刑无任毫不避讳地承认。
此言一出,田文辞等上岛求援的人都震骇到背淌冷汗,事情若真是如此,那他们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孤焰缓缓道:“所谓黑骑其实就是西漠马贼一流宗的余孽!当年千梵堂灭了一流宗,你便出面网罗残众,非但提供庇护,且重新训练,并承诺为他们杀沈悲宸以报血仇。”
刑无任点头道:“小子果然聪明。”
孤焰微笑道:“论聪明,我怎及得上岛主两面三刀?先邀请各掌门上岛,生死患难地共同除魔,岛外却暗暗派人接收各帮,明是一盆情义火,暗是一把收割刀,魔界、中州让你占全了,岛主之深谋远计,谁能出其右?你那不成材的弟子差得甚远,实不该急急造反,应跟你多学几年才是。”
一个人若有了绝妙高深的计谋,最终却不能为世人所了解,就如锦衣夜行、无人欣赏的痛苦,所以刑无任非但不以为忤,更是耐心等待孤焰把话慢慢说完,才微笑道:“只可惜你也是枉作聪明,我霸业虽差点毁在你手里,然而我之重生却也是拜你所赐!若非你以七绝剑阵逼我进入千尸冢这极阴之地,我苦修多年的血墨大法也无法成功!”
当初莫非问告知血墨大法需于极阴之地修练,刑无任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被追杀至千尸冢,福至心灵,恍然参透正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才全力震垮原本就被风小刀和江无息破碎得岌岌可危的九宫制阴阵巨石,好吸收阴魂灵气。
孤焰纵使千盘万算,也想不到刑无任的邪功竟需要极阴之地!
刑无任不仅残杀灵族,连死后阴魂也不放过,孤焰心中实是恨怒交加,但此刻也只能咬牙忍耐。
微弱的一线天光自阁顶透下来,映照着殿柱,在地面上拉成一道长长黑影,孤焰瞄了黑影的长度和方位,估忖:“蕴含千万灵力的血墨大法该是何等惊人,可我还需近八个时辰才能恢复功力……”
他转向寒香默,双目射出厉芒,道:“不只如此,我想除了幽灵黑骑外,沉香宫也是岛主的暗桩!”
“什么?”
群豪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齐齐望向寒香默,这狂妄的小子向来最不把无间放在眼里,多年来,四处大放厥词挑衅无间,想不到竟是掩人耳目,众人顿觉得头昏眼花、虚弱无力,却不知是迷香作祟还是因为连续受到惊吓。
寒香默微然色变,正想该如何反驳,群雄却只骂个二句,又重新专注到秘笈上。
寒香默见状,立刻恢复一派悠然,笑道:“在下胸怀磊落,堪比青天,月兄可别乱开玩笑!”
孤焰缓缓陈叙道:“寒兄所作所为实胜过岛主亲门子弟,连我也差点被骗了,难怪会是岛主心腹,我就随意点几桩事,或许能唤起阁下记忆,第一,刑岛主刚决定为小刀洗刷冤情,你就立刻以诚心香逼出江无息实话,第二,刑岛主为了能计杀沈悲宸,劝众人避进天穹阁,表面上受毒水威胁,其实早就让你在外面应援,以迷香解决叛徒。”
寒香默洋洋得意道:“月兄要夸我,何必绕了弯?我寒香默丰功伟业无数,但行侠仗义之事,有如过眼烟云,从来不往心底搁!这两件事嘛,可说大大帮了正道,就算真听命刑岛主,也只是因为我急公好义,既受人之托就该包办到底,跟暗桩又扯得上什么关系?”
孤焰怒道:“阁下如此狡辩,但第三件事,就是当白海青抓住我时,你表面来救人,暗地却奉命杀我,你暗使迷香昏我心志,好让我误以为是鹰王下的毒手,你又作何解释?”
寒香默一脸无辜、拍额道:“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你,你不言谢便罢,却说我下毒手?唉!这年头,好人真当不得!高手对决,难免有错招,月兄一介文士,怎能看得清是谁下手杀你?月兄若因我救护不力而心中怀恨,才诬蔑寒某,那小弟只好向你赔罪了!”
说罢即拱手,深深作了一揖。寒香默最大的破绽在于不知道白海青是不会杀孤焰,但孤焰却无法解释,否则反而会泄露自己魔君的身份,听寒香默指他受救命之恩还反咬一口,实在狼心狗肺,他也不争论,只继续拖延道:“当君无言以义女菊仙歌向小刀提亲时,你忽然出现破坏,为的是怕他俩关系更密切,就更会连手对付刑岛主。”
寒香默满脸胀红,大声道:“他俩一旦成了翁婿,路妹妹正好与我结成连理,我不知有多欢喜!但本少侠向来心胸宽大、情操高贵,我怕路妹妹伤心才出面阻止,想不到寒某一片真诚,竟被你如此践踏!”
孤焰反问道:“你若对路姑娘有心,何以在七绝剑阵击杀刑岛主时,让她轻易被劫走?事有斗巧、物有故然,你这么做,正是为了让刑岛主脱身!”
寒香默忿然高声道:“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寻出路姑娘,再迟一步她就魂归西天,风兄对我感激涕零,你却……你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孤焰对他的愤怒视而不见,续道:“再说,我们一进天阁时,人人过份专注秘笈,不愿旁人打扰,即使门派颓危也不在乎,只有你——根本不在乎剑法秘笈,非但悄悄窃听我和麻前辈对话,还主动招呼,那是因为你在天阁内施了迷香,众人皆昏你独醒!”
群雄十分惊愕,纷纷交头接耳:“什么迷香?”
寒香默连连摇首沉叹道:“唉唉唉!我都说我真是人红遭人嫉,果然不错,连热络地和人招呼,也教人陷上罪名!”
花无浪、田文辞等神志清楚之人,一听孤焰所言,回想起方才情景,立刻赞声道:“不错!你双目精亮,一直注意着我们,就连现在,你也是神智清楚地与月公子答辩。”
群雄越听越有道理,不禁骂道:“枉我们和你称兄道弟,想不到是个下药的贼子!”
“我早就觉得小子目中无人,不是好东西!”
寒香默见众人唬叫凶狠,却无法动手,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天阁内真施有迷香,该是无间下的手,我出自迷香世家,自然不会中招!月兄无的放矢,一味妄加臆测,这等无聊把戏,恕在下不奉陪了!”
他藉怒意转身离去,神态虽从容不迫,心里却开始忐忑,自己真留下那么多破绽让人识破吗?
孤焰讥讽道:“别人中了迷香,连遭遇门派大祸也无法离开天阁,寒兄却能走得如此潇洒,想一溜为快吗?”
寒香默身子微然一颤,终于止步,一回头,恰对上孤焰深若幽潭的精眸直冷冷逼来!
寒香默停步回身,冷声道:“我一直待在这儿,今日才知黑骑之祸,外头风风雨雨与寒某有何干系?”
孤焰道:“中州各派先受迷香所惑,接着才受制于黑骑,可见起事者正是沉香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