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冰华微带柔情蜜意地瞥了她一眼,宫紫风却是薄唇紧抿,脸罩寒霜,彷若无视。
玉冰华不明所以,只得收回目光,暗想:“宫师妹不知又跟我闹什么别扭?她若对我无情,何以仍要助我?为成大事,这两日我暂且忍耐着哄哄她。”
风小刀心想:“天幸这事撞在我手里,否则大伙儿都要受害,到时无间四分五裂,说不定就让妖魔趁隙进攻,我得赶紧告诉君师兄,让他有所因应。”
远方忽然传来一道极轻微的声息,显然是来了一名高手,风小刀连忙抓住舱顶绳索,将身子滚向布篷另一侧以遮蔽。
玉冰华环视众人一眼,冷森森道:“大伙儿听清了,咱们定下连环三计,一环扣一环,除了下毒、炸船,这最后一计是……”
见舱外来人,忙起身恭迎道:“前辈到了!”
待那人进入船舱,风小刀又轻巧地滚回篷顶再度窥探。
这一瞧,却是大吃一惊,威风凛凛走入的两人,竟是在除魔大会上与玉冰华起口舌冲突的千梵堂主沈悲宸,与行事保守的胭脂坊主萧翠泷!
风小刀暗思:“沈堂主好高明的身手,临到近处,我却不知觉,以为只萧坊主一人,难怪人称『东无间、西千梵』,如果连他都参与密谋,就真大事不妙!”
沈悲宸负手而立,昂然道:“贤侄密邀我与萧坊主至此,说是给咱们瞧瞧有关当年谜案的证物,倒不知是什么?”
玉冰华吩咐道:“快将东西拿上来给两位前辈过目。”
又转向沈悲宸二人道:“前辈看了这个,心里或许就会有些想法。”
一阵血腥焦臭味忽然扑来,一下子弥漫整个船舱,人人掩鼻不及,都皱起眉头,待看清古无叶往地上丢弃的东西,竟是三枚烧焦的头骨,更是变了脸色,直说不出话来。
玉冰华道:“最近几日,我无间有几名弟子莫名失踪,我原以为他们是不堪磨练逃出岛去,想不到原来死在岛上。”
他指着其中一颗头骨,道:“这人正是我冰脉弟子张小双,不知沈堂主对这桩凶残血案有何指教?”
张小双等人被莫非问烧毁后、丢弃在千尸冢里,早已面目全非,本来不会被认出身份,偏偏玉冰华要召人在这儿密会,他心腹弟子特意仔细巡查四周,骤然发现多了些奇怪头骨,便将之取出,又恰好被同乡兄弟以口里缺牙认出身份。
沈悲宸朝那头骨瞧了一眼,又见众人一副剑拔弩张的势态,知道他们想拉拢自己参与叛变,冷冷说道:“凶残血案该呈报贵岛主,与我当年弟子失踪有何干系?玉五侠,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沈某不管你有何图谋,那是你门中之事,若以为拿几颗死人头骨装神弄鬼,就能借刀杀人,哼!恐怕你姓玉的还不配提上沈某这把大刀!”
玉冰华脸色铁青,寒声道:“在下好不容易才查到这线索,想不到沈堂主竟没胆揭开真相,要让弟子含冤莫白,就不知萧坊主意下如何?”
萧翠泷尚未回答,沈悲宸已截口道:“沈某此番上岛是为苍生除魔安邦,至于你的权力争斗,沈某没半点兴头,别想卷咱们蹚这锅浑水!”
萧翠泷向来心思稳敛,不愿得罪人,分别瞧了双方一眼,道:“沈堂主、慕老爷子和我三人,虽都想弄清楚当年失踪弟子一案,可眼下非但慕老爷子死得冤枉,慕小妞还确然死在你手里,教咱们如何信你?有几分证据说几分话,若玉五侠能给个明白,自然又另当别论。”
她这一说法,表面是拒绝,实际倒留下台阶。玉冰华急分辩道:“慕老爷子肯定是刑无任下的手,与在下无关!”
沈悲宸道:“萧大妹子,这厮心狠手辣,连个小女孩也不放过,和他多说两句,沈某都嫌污了口,咱们走!”
说罢一撢衣袍,转身大踏步离去。段仞和东陵子一个闪身,双双拦在舱口,喝道:“沈堂主、萧坊主,你们既已知道这等大事,哪还容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一对双棍和一把棋子风声飒飒地急攻过去,其他人也兵刃上手,形成合围之势。
沈悲宸一声冷喝:“杂碎,滚开!”
袍袖随意轻拂,一股无与伦比的掌风倏然冲出,“碰碰!”
声响,段仞和东陵子果然没半分抵挡地就飞跌出舱门外。
风小刀正想这两人是自寻死路,舱口顶端却赫然冒出一篷烟雾,向沈、萧二人当头洒下,原来东陵子跌出时,伸指弹了暗器,将事先藏于船梁的毒粉囊射破。
沈、萧二人急于抢出,只防备群雄,未想玉冰华如此卑鄙大胆,立刻着了道,当场软倒下来,神智虽清,却运不上半分力,只能咬牙切齿,连骂人也不行。
玉冰华吩咐左右将二人用玄金索五花大绑藏于底舱,道:“前辈放心,这『松骨散』不过教人酸软个二、三日,此事关系数百条兄弟性命,在下不能冒险放人,又不愿动两位前辈一根寒毛,只好委屈您老先避几日风头。”
待底舱门关上,东陵子搓揉着胸口伤处,边唾骂道:“『西千梵』也配和『东无间』齐名?呸!凭我东陵子的智计,还不两、三下就手到擒来?”
诸事安排底定,群豪纷纷恭然拜离,舱中只余玉冰华和江无息二人。江无息拍着心口叹道:“刑无任要你坐牢只是个幌子,他尚得靠你撑持七绝剑阵,你又何必急着在风口上闹事?这会儿我心还怦通怦通跳呢!”
玉冰华瞧着他窝囊情状,鄙夷道:“他最在乎无间声誉,待魔君死后,为保住面子,必会杀我以杜悠悠众口,我是被逼急了才冒险举事,所以这次绝不能有半点闪失!最后还有一事要做,才算得上圆满。”
江无息道:“姓月的小子?你既能行动,怎不干脆一剑宰了他,他一死,还怕刑无任和风小刀不翻脸?”
玉冰华咬牙切齿道:“哼!这道理我怎会不知?可恨的是刑老头居然听他怂恿,在我身上下了扣脉锁!”
江无息奇道:“刑无任怎会听他的?”
玉冰华恨声道:“所以我才说老头是被鬼蒙眼,存了杀我的心!我怎能不先下手为强?”
江无息道:“我明白了,咱们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