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豪眼见两人立誓成仇,自己无端成了公证人,不禁面面相觑,甚是尴尬。
刑无任脸色铁青,怒斥道:“你们两个浑小子!是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了?”
他袍袖微微一摆,蓦地刮起一道冷风,风小刀和玉冰华手上一个不稳,刀剑同时脱飞,向刑无任直射而去,他长袖顺势回拢,负手而立,两刃都被卷进他袖底。
众人虽知这二人早已气虚力空,但对于刑无任轻易夺取兵刃,仍感到十分惊仄。
刑无任本就要杀慕氏祖孙,是以并不阻止玉冰华行凶,他更不在意菊仙歌的生死冤仇,因此令花无浪前去时,已传音要提死人,花无浪自是明白若再让慕鼓钟多言多语,不管说出来的是什么,都于无间有害,只得忍下重手。
在刑无任心中,最大的事莫过于歼灭魔界,任何事都不能阻挡其功成,在此之前,他实想暂保住二人。
筹思间,见君无言仍不停手地灌输风小刀内力,好传至菊仙歌身上,暗思以玉冰华的狠辣仔细,应早威胁过这女子,就算她醒来,不过是多一人指证风小刀,便道:“老二,菊姑娘是你的贵宾,你怎么说?”
意思是风小刀和菊仙歌只能保得一人,这事君无言得自己伸量定夺。
君无言神色刚直,毫无闪躲,正气凛然地道:“大哥,他两人各执一词,真相难明,这件事要真是风师弟所为,我绝不能轻饶,但只要先发现伤者就被说是凶手,这样的诬陷是不是太容易些?救人的反被指成杀人,试问天下间还有谁敢救人扶危?”
众人一听暗暗点头,均觉他实是道理分明。
玉冰华本以为菊仙歌惨死,或许会刺激君无言又失心疯狂,便一箭双鵰顺道除去他,万想不到君无言慧眼明心,反而最沉得住气,但觉从前真是小觑了他。
玉冰华心中忧急,忍不住大声道:“君师叔,众目睽睽、人证俱在,哪里还有半分怀疑?”
君无言见风小刀逐渐有了血色,随即收手,旋身转至风小刀身前,面无表情地冷瞪他一眼,左手接续按住菊仙歌后心,右手扯下外袍盖住菊仙歌破碎的衣衫、卷抱起她,沉静道:“老五,你急什么?方才菊姑娘似有一丝气息,或许救得活,等救醒了,事情自能分晓,若有同伙,我也不能饶过!”
风小刀见君无言前来抱人,才发觉自己仍然紧抱着菊仙歌,不禁羞惭无已,满脸通红地低了头,再不敢看他一眼,心中再多的牵挂与眷恋,终究得割舍。
方才的那一场惨烈厮杀,纵与天下为敌,总有两人生死相依,此时此刻,却只能默默地看着怀中之人被带走,就像心也一并被取走般,只剩空泛的躯壳。
放手的剎那,似乎失落了生命中某个重要的东西,再也追不回来,才蓦然感到自己竟是如此孤独与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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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专注着君无言怀中的美人,不知她会不会醒转,玉冰华早警告过菊仙歌,自是有所依恃,耐心收网。
等了片刻,菊仙歌轻噫一声,悠悠醒转,她美眸缓缓睁开,长长浓密的云睫轻轻一颤,两行清泪已然滑落:“君大爷……”
君无言道:“菊姑娘,你终于醒了,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也十分害怕,但兹事体大,我无间绝不容许有人在岛上逞凶行恶,君某不得不追问究竟,到底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菊仙歌未语泪先流,颤抖地以双手掩面。许多男子听她珠泪琤然之音犹如出谷黄莺,心几乎要给揉碎了般,不禁暗思如果佳人在抱,必要温柔呵护,怎还忍心逼她回想可怕凶案?
君无言温言道:“君某在这里,你尽管说出来,不用怕得罪人,我必为你讨回公道,若是纵容恶人,不免再有人受害。”
菊仙歌轻拭了泪水,道:“妾身虽是弱女子,也知道不能教恶人逍遥于外,只是……”她蛾眉微蹙,轻声道:“妾身不知他是谁。”
刑无任问道:“那人可是蒙了面?”
暗想若玉冰华做事干净利落,能成悬案自然最好。
菊仙歌恭敬答道:“启禀岛主,那人并未蒙面,妾身虽不知他名字,却认得他脸面。”
刑无任指着地上风小刀道:“你瞧瞧是不是这人?”
菊仙歌一双美眸瞟了过去,但见风小刀面容苍白惨淡,头脸、发丝、衣衫尽是血淋漉漉,有别人的血,也有他自己的。“啊!”
菊仙歌吓得惊呼出声,伏首在君无言肩上。
君无言安慰道:“你不必害怕,若真是这人伤了你,便指出来!”
菊仙歌颤声道:“他身上好多血,才吓了我……”
她一双如水秋波重新望去,但见风小刀眼底尽是柔情、羞赧与关心,半点也不担心会被诬陷,她实在不解:“这人如此护我,几乎连命也丢了……他真这么喜欢我吗?”
同时也感到无数精光正朝自己射来。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答案,就等着美人玉首一垂,确认凶手!偏偏菊仙歌朝风小刀打量许久,吊足大伙儿胃口,终于,螓首微摇道:“不是他!”
玉冰华激动道:“不是他!怎么不是他?大伙儿都瞧见的!”
菊仙歌脸色霎白,娇软的身子一抖,犹如受惊的黄鹂鸟般缩进君无言怀里,颤声道:“是这人,我认得他声音!”
所有人的心几乎都要跳了出来,刑无任和君无言同时冷光直射地上的玉冰华。
玉冰华只觉一阵杀身寒意倏然穿体而过,挣扎着大声道:“你胡说什么?你莫要血口喷人!你是受了谁的指使?玉某好意来救你,你却恩将仇报!”
菊仙歌吓得眼泪扑簌扑簌直落,娇呼道:“君大爷,这人好凶恶啊……”虽害怕却更加笃定道:“不错!他就是这般凶恶!”
同情弱者乃人之常情,尤其是美丽如仙、我见犹怜的弱者,更能激起英雄的救美豪情,群雄见这美人娇怯怯受惊的模样,无不心生怜惜,更对玉冰华感到怀疑和鄙夷。
玉冰华万想不到这弱女子竟敢反咬一口,怒极冷笑道:“你硬派玉某不是,何不拿出证据?”
菊仙歌哭道:“君大爷,他本要仙歌相从,妾身抵死不依,当时拼命挣扎,所以抓下他背后一块衣襟……他不能如愿,就愤下杀手,天佑妾身还能醒来见着你一面……”
说罢倚在君无言肩上痛哭,哭得众人心慌意乱。
许久,她才从怀里掏出一块衣角,摊在滑润如羊脂的玉掌中,怯生生地道:“君大爷,你不妨比对比对!”
众人见玉冰华背后的确有一块衣衫破洞,与那衣角形状符合,不禁都开始指指点点。
玉冰华骇然变色,自己被抓破衣衫,竟毫不知觉,那只能有一个解释,他实在低估了这女人。
正苦思如何辩解时,菊仙歌玉臂轻抬,清清楚楚地续道:“君大爷,若这还不能为证,当时他发了疯似地连砍妾身十数刀,他屋子里必然还有仙歌的破碎衣衫!”
月光映照下,她柔白得几近透明的藕臂,交错着十数道怵目惊心的血痕。
群雄都暗暗心惊:“好凶残的手段啊!居然是这名满天下的大侠所为!”
纷纷大嚷道:“姑娘莫再伤心了,恶人定会受到报应!”
“咱们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这狗娘养的恶贼如此伤人,俺怎么也替姑娘出口气!”
君无言二话不说,抱起菊仙歌飞身而去,众人紧追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