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浓浓黑涛中隐约可见除了灵族尸身外,尚有一些残破肢体,不是缺臂断腿就是少了脑袋、毁了脸皮,也有几颗头颅、几只断手断足、脏腑丢弃其中。
江湖决杀虽不免断手破足,但这些尸身个个切口整齐,像被人好好切割下来,看来十分诡异,最奇怪的是有些尸身如同干尸般,气血已被抽尽!
卓穆罕又追了上来,大声呼喝:“你再不和我打架,岛主一来,我真要死不瞑目了!”
路潇遥气恼他纠缠不清,啐道:“世上死不瞑目的人可多了,有什么着紧?”
见卓穆罕气得七窍生烟,似要将自己生吞活剥,心道:“我不着紧,他可着紧了。”
忙躲到风小刀身后,再双手叉起小蛮腰娇斥道:“大个子,咱们有正事要办,你别再胡搅蛮缠了!”
卓穆罕想自己是来了却遗愿,竟被小ㄚ头说是胡闹,实为之气结,长枪往风小刀腹间一抵,怒喝道:“小ㄚ头再嚼舌,我就先戳死你心上人,瞧你着不着紧!”
路潇遥想不到他竟当着风小刀的面将自己心意道了出来,玉脸霎时红如火烧,又羞又恼,既不敢瞧风小刀,为了灵族又不能掉头离去,口舌轻灵的她竟吐不出半字来。
风小刀虽没瞧见身后路潇遥的神情,但她居然不争辩,不禁忆起刚才两人相拥情景,紧张中实有一丝异样情愫,也是难为情,吶吶地道:“卓兄,你……你别胡说。”
卓穆罕一心只顾自己遗愿,见小两口子总形影不离,彼此眼神关切,哪里想到他们并非情人,以为风小刀“胡说”二字是指比武之事,勃然大怒道:“怎么你也说我胡闹吗?你究竟打是不打?”
长枪竟是再往前送入半分。路潇遥红晕双颊,娇嗔道:“你真戳死了他,没人比武,你才着紧呢!”
风小刀见两人斗嘴没完没了,赶紧插口道:“卓兄究竟为什么要提前比武?”
卓穆罕怒瞪两人一眼、收了长枪,快速说了无间软禁他威胁巫祆出兵,孤焰却为风小刀劝他自尽以解难题,所以他才急呼呼地要打上一架。
路潇遥嘻嘻一笑道:“我都说你是胡闹,月大哥怎会如此!”
卓穆罕在巫祆位高权重,人人敬仰,几时受过连番讪笑,大怒道:“我卓穆罕乃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岂会血口喷人?姓月的小子兜了半圈话逼我送死,你两人居然还幸灾乐祸,瞧我待会儿不捅风小子十七、八个窟窿!”
风小刀微笑道:“卓兄误会了,大哥连魔界灵族都不忍心杀害,还要设法解救,怎会无故杀你?他教你来找我,便已帮你想了脱身妙计。”
卓穆罕惊奇道:“此话当真?”
风小刀道:“但在这之前,我要先下去救灵族。”
路潇遥忙阻止道:“不行!不行!现在下去有死无生,月大哥不会怪咱们的,他定不想你赔上性命。”
风小刀心中浮起孤焰入牢时的身影,胸口一热,毅然道:“大哥今日为我身陷苦牢,五日后还和我同生共死,若是连这点事我也退怯,将来不管是生是死,我都没脸再见他。”
路潇遥知道劝不得,噘起小嘴儿跺足道:“是啦!是啦!你兄弟俩都要义薄云天,我怎能枉作小人?”
遂拿出百害不侵符,凄然道:“越近地底尸气越重,但愿这玩意儿管用。”
风小刀安慰道:“不必担心,我已有计较,还请卓兄帮我一把。”
卓穆罕听到他为了承诺,要冒死相救毫无关系的灵族,心中佩服,一拳击在风小刀肩头,朗声道:“好样的!你要救人就算我一份!”
风小刀想如果进入石阵救人,必曝露在尸气中多时,若临空救人,一方面不必沉到地底,尸气自然较为稀薄,也不会引动阵法。
三人商议既定,由卓穆罕紧握枪柄尾端向下方伸去,长枪在他巨掌中就如牢牢钉入山壁间纹风不动。
风小刀解下公子蒻赠的金龙鞭,按了暗扣、竖起鞭上细钩,一端勾在自己衣袖,以防万一失手金鞭掉落,一端则准备勾抓灵族。
他无欲正气充斥全身,封住全身细孔穴道,算准距离,身子一个倒栽葱,使招“金勾倒挂”双足勾住枪尖,头下脚上,如大鸟捕鱼般将身子荡出。
路潇遥同时疾射出一串百害不侵符,将他全身包裹在护光之中,只露出双手。
那护身符光只支撑片刻,很快就消没在团团黑气中,卓穆罕和路潇遥看不清下方景况,正自焦急,忽见到金色光条在黑气中闪动,又传出啪啪啪声响,每一响声,就有一具灵族身子被长甩而上、丢在外面,一下子数十名昏死的灵族全被提卷出来,路潇遥才刚放心,卓穆罕忽觉枪上一轻,惊骇大叫:“糟糕!快救人!”
风小刀以自身内力强抵外在尸气,他身手极快,瞬间已将灵族全甩救出去,但他要飞身而上时,却是尸气侵体太久,突然眼前一黑、没了力气,双足不自觉地松脱、往下坠去!掉到地面只一眨眼的功夫,地面尸气之浓,弹指间人就会灰烬。
路潇遥惊骇得几欲昏厥,意外地,风小刀竟被抛掷出来,随即一道黑影如电射出、跌落在地。
原来是一名影军听见卓穆罕命令,飞身冲下,扯住风小刀的鞭子,在他未落地前急将人丢出。
影军本无形体,所以不怕尸气侵袭,只是在拉扯风小刀的瞬间还是需要现身,虽事成后又赶紧隐身,强撑一口气拼命飞出,但二人仍是全身冰黑,萎顿昏迷在地。
路潇遥急施了除秽辟邪的“辟毒术”为风小刀和那名影军去除尸气,片晌,风小刀悠然醒转,见居然是影军救了自己,不禁暗叹世事难料。
卓穆罕命影军先行离去,自己则留下来帮忙,三人于守卫交班的片刻,悄悄把灵族放入小船顺向东流,因他们武功超卓,行事时,无间守卫全然不觉。⿻幽幽月光下,向来阴森寂静的千尸冢却是人声鼎沸!
卓穆罕的尸身横阵于地,七、八名绿衫军围着他放声嚎哭,风小刀薄冰兀自淌着鲜血,围观群豪不停指指点点,有的赞风小刀刀法超卓、扬威西漠,有的议论他竟胆敢杀了无间盟友,真是一祸未平又惹一祸。
刑无任在玉冰华通知下匆匆赶来,只见遍地土石碎裂、尘沙凌乱,显是经过一番激烈打斗,殊不知这场景多是拜玉冰华所赐,他自己当然不会说出。刑无任脸色青寒,怒喝道:“风师弟,你不好好练剑,却跑来这里杀人,你是真没把我无间放在眼里吗?”
虽相距三丈遥远,风小刀在这中州领袖精光注目下,全身犹如被透视般,死角尽出,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不管任何出招,都将破法尽现、无所遁藏。
前所未遇的强大气息如狂风野火般,一波强似一波地卷来,烧灼得风小刀几乎无法喘息,即使提尽真气相抗,仍是动弹不得,连开口辩解也困难,他心中既惊骇又佩服,这才知道刑无任练剑时不过只出五分力。
刑无任袍袖大力一挥,狂烈火气立刻从四面八方烧涌过来,逼得风小刀满脸通红、发丝焦黄,全身都似要着火!
风小刀为免被烧成灰烬,索性争取主动,拼尽一口气往前冲奔,藉这前奔的力道,集中内劲于刀尖上,横削斜劈,唰唰骤响,不过两道寒芒,却交射出冰寒澈骨的刀气,宛如暗夜中卷起狂风暴雪般冲向刑无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