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益和画儿正想飞身拦阻,夹岸的绿衫军忽然喊声震天、策马疾跟,羽箭连珠射至,以掩护卓穆罕等人飞渡河面的行动,这些箭手全是万中选一的精锐,深谙射箭节奏,算准河流和座骑前行速度的间距,箭箭只招呼敌人,并不会误射自己人,瞬间公子益和画儿又被逼回船舱,无法凌空拦截。
眼看卓穆罕已飞临上空,公子益急使一招“明珠弹雀”将手中双刺弹飞出去,且快速拉扯钢炼,令双刺犹如金雀般灵动飞舞,或啄眼目、或刺咽喉,层出不穷地攻击卓穆罕,画儿则舞起一片剑光,想这大个儿若真避过公子益的飞刺,身子落下时,就会喂进她的剑花中。
卓穆罕早料到二人会拼命拦阻,长枪用力刺入金雀飞影之中,右格左挡,“喀喀!”
二响,就将双刺震得分头飞去,但下方除了画儿的厉剑外,甲板上还铺了一大块针毡,烈阳照耀下,映出针光密布,卓穆罕心想不能直接落地,忙对后方兄弟呼喝:“下方有陷阱,先落在桅杆上!”
这针毡名为“傲红霜”,是剑阁专用于地面的武器之一,意思是敌人若不慎掉落针毡上,情状将十分凄惨,犹如鲜血遍染霜雪。
绿衫军听得命令,枪尖点向船桅,藉力一荡就稳落于横杆上,分列卓穆罕两侧。
公子益见西漠武士个个高大壮硕、气势威武,需先发制人才有胜机,立刻抓了一把箭矢,以双刺与接柄处暗藏的细钢炼做弦,猿臂屈伸、往后拉满,射出第一支厉箭!
绿衫军刚站稳桅杆上,飞箭已到面门,卓穆罕觑准长箭来势,用力一抓,笑道:“想不到剑阁就是这样招呼客人!”
竟徒手接下这一箭!
公子益和剑阁众人大是惊骇,绿衫军见军首技压全场,气焰更嚣张。
弓箭骑射对于西漠武士来说,犹如吃饭拿筷子般普通,卓穆罕一枪挡开双刺,就测出公子益手劲,自忖这一箭应是轻松可接,岂料公子益双刺钢炼比一般弓弦更具张力,弹射更猛,竟令他掌心烧灼,险些握不住箭。
他心中惊异实不下于公子益,眼看第二、三箭接连射至,他不敢徒手再接,扯了船索要荡开躲避,不料那箭矢并非对准他,而是射向船索,“啵!”
一声,索绳断开!此时船刚过弯道,河道顿然开朗,船帆吃风饱满,正迅速航向广阔的大海,夹岸的绿衫军无法再追,在副地使伏笙的带领下,即掉头往地道方向而去。
卓穆罕手上忽地一松,叫声:“不好!”
只见船索一断,本来极度扩张的船帆立时像泄气的皮鼓般滑了下来,桅杆上的绿衫军正要跃下甲板,突然眼前一黑,被大帆当头笼罩得不见天日,绿衫军忙执起长枪胡戳乱刺一通,想破开船帆,哪知这帆布十分坚韧,一时之间竟割划不开!“咻!”
公子益第三箭射向主桅腰心,他右手满弓,再补第四箭,却是对准第三箭箭尾加力道而去,务要令船桅断折。
卓穆罕气贯枪尖,内力激射而出,船帆受他巨力冲发,向前扩撑开去却仍未破损,回弹之后,他左右两旁之人反而受不了回冲气劲,倒栽葱向后跌落河里,绿衫军惊心之余,才发觉这船帆竟是一面更大的紫金伞!
而最远两端的士兵却因卓穆罕将船帆撑向前方,露出身子,被下方来箭射伤,惨呼不断,原来剑阁众丁只要看有绿衫军试图脱出船帆,立即箭去如风,利矢回赠。
此时帆落桅倾,船身逐渐慢驶下来,左右不均地摇晃,卓穆罕见身旁之人连连中箭落河,已知这大帆实在为他们提供了一个遮蔽,若贸然撑开,自己虽无恙,属下却尽要命丧于此,忙喝道:“先别动!待我料理了他们再说!”
他正要突窜出去,众人所立的船桅因被公子益射破腰心,竟开始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断折,绿衫军不善泅水,若是跌下船去,全要溺毙,众人再顾不得许多,赶紧七手八脚地掀开船帆,眼前一花,却是下方百箭齐射,来势凌厉,“咚咚咚!”
不少绿衫军中箭跌落河里,就算安然下到船底者,又被傲红霜所刺,都已箭伤、针伤累累,卓穆罕向河面望去,只见殷红一片,浮尸处处,不禁怒火狂烧!
孤焰从何丽丝不会泅水,推断巫祆教必都如此,定下这水路之计即是恭候绿衫军大驾,因他猜想那七名影军必是截击风小刀去了,而卓穆罕心高气傲,不畏水路之凶,定会自己埋伏在弯道处,想瞬间就可解决剑阁人手,若押错路线,还可再赶往地道,绝对想不到会在这儿一败涂地。画儿拍手笑道:“别人是瓮中捉鳖,公子却教咱们伞中捉鳖!”
公子益哈哈笑道:“月公子胸中智计,老夫也十分佩服。”
他此时已觉得孤焰不简单,若不是对绿衫军习性、卓穆罕个性和剑阁可运用兵器十分了解,怎能定出这条妙计,这番话实是由衷说出。
画儿听他称赞主人,也回礼道:“益叔叔,您神箭之术,小画儿更是万分佩服!”
这话倒也不错,孤焰计谋再好,也需公子益了解船速、风速、河道三方形势,算准出手良机,才能毫厘不差的配合。
这一老一小一搭一话,其乐融融,却引得卓穆罕杀机大盛,他想不到双方尚未正面交锋,绿衫军就已伤亡惨重,怒极气极,一支长枪挟着排山倒海气劲,从船桅上飞扑向公子益和画儿两人,他决心痛下杀手,绝不留活口!
两人见他势若猛虎,忙专注以对,画儿拔身冲起,娇喝道:“空谷幽兰!”
手中长剑高举过顶,快速挥舞,剑光宛如一朵兰花突然向上绽放般,不但护住了剑光下方的全身,也是对扑杀而至的敌人最厉害的迎击。
卓穆罕冷哼一声,长枪气势宛如千军万马奔驰而来,枪尖如雨,一一点去她剑招中每片花瓣,二人内力相差太远,画儿立时手臂酸麻,长剑几乎脱飞,只一瞬间,枪尖已疾刺入花心中央,那正是这招“空谷幽兰”的致命破绽,画儿大惊失色,要变招已来不及!
危急中,公子益双刺恰好赶到,一招“黄雀伺蝉”以飞刺扎向卓穆罕顶心,钢炼则缠绕他颈项,都是攻敌不得不救之招。
卓穆罕并不收回刺向画儿的利枪,只劈掌如刀,削去顶心飞刺,接着五指顺势下探,一把扯住绕喉钢炼向外甩荡,公子益竟被这大力扯得身子飞了起来,画儿趁机向后翻数个觔斗,才脱出枪刺范围。
卓穆罕将枪尖一转,缠卷住了公子益的钢炼,将他像风筝般向上扬去,在空中团团耍转。眼见公子益被拖飞得如放鹞子般,情况危急,画儿只得挺剑再上,但她不敢直撄直锋,只闪避游斗,在钢炼和长枪之间穿梭。
她身法轻灵,犹如飞燕翩翩回翔于柳絮间,剑光却十分凌厉,一剑快似一剑,招招刺向敌人眼、喉、耳等弱处,不让卓穆罕有余裕对付公子益,卓穆罕恼怒至极,故意扯得公子益频频喂上画儿剑尖,教她心惊胆颤,剑法逐渐散乱,情势越来越险!
忽听得“波波!”
数声连响,竟是船底破洞、水泡直冒,转眼一艘船就要四分五裂,卓穆罕大吃一惊,重新跃上船桅。
公子益趁机连施巧力,将金刺反转二圈摆脱长枪,同时身子向下疾坠,才和卓穆罕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