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软塌塌地坐在这里，一个酒吧里，在偌大的都市中，这是我唯一能感到轻松的地方了……

我举起酒来，右手不住地颤抖着，好像随时有酒杯落地的风险……

我把它艰难移到嘴边，仰起脖来，一罐灌到肚子里去，留下的，除了苦涩，还是苦涩。

我望向周围，眼球无神地转着，心想我活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吧——当然，也没人会在意你，傻子。不过我也没想管别人。周围也不是没人，也不是没人悄悄说话，可我就是想放空脑袋，其他的什么也不管……

我想起来前几天遇到的那几桩破事儿，脑袋又嗡嗡响了；不过酒精帮我稍微麻痹了片刻，好像也不赖……

我记不起来我叫什么名字——说起这话来有点儿不好意思——也忘了自己多大岁数了，但我现在也不在乎这些事儿了，这些麻烦事儿——要不你随便给我起个名字好了，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随你挑吧。不过我得先喝完这杯酒……

“再……再给我来一……”

“好好好，一样的，先交酒钱，傻……”

不过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一接过——哦不，“抢过”这个词儿才更合适——来新酒，流动的泡沫就入胃了。我“嗝”地打了一声响嗝，傻笑起来；酒保瞥了我一眼，继续擦他那破酒杯去了。

哼，我可巴不得这样呢，老家伙！正当我还要再来一瓶时，我突然被人狠拍了一下肩膀，一下子把我肩膀拍麻了——

“他娘的，你脑子有坑啊……”我刚要转头怒骂，却发现是一个老疯子，全身破烂，两只大眼睛直直瞪着我，嘴角掠着一抹诡异的笑，倒把我吓了一大跳，酒都醒了一半，“呃……大哥您……”

这疯子突然大笑起来，用双手指着我，嘴上说着疯话：“世界要完了！世界要玩儿完啦！快跟我走！跟我走！”

“嘿！你这个死老头！你干嘛……”可是，我这话还噎在口中，我就被他狠狠拽下凳子，摔了个狗啃泥。我心中一个火苗嗖地就起来了；我猛然一抬头，却瞪大了眼睛——

后面什么人也没有，更没有什么酒鬼……我自己刚刚摔下来的？！真是鬼出墙了，看来我得好好睡一觉才行……

我从地上爬起来，迎面而来的是酒保轻蔑的嘲讽的一眼；不过我早顾不上他了——我可太困了。我持着酒，可我的手颤抖得更加剧烈，我勉强地把它放到一遍，头就这样沉了下去……

“让老子……先睡一觉……”

我的视线暗了下去，说实话，我断片了。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视野突然间亮了起来，那亮度就像在白天开了白炽灯似的，把我搞得一阵晕眩。呃，这该死的酒精，把我搞成这副熊样了。不过我没再管它，因为“白昼”很快又黯淡，我很自然把它归为我的梦境，又沉沉睡死过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醒了。一切和数百次喝酒断片后的状态是如此的相像，又是如此的不同。我隐隐约约感觉我的耳膜有点儿疼，好像耳边放着个大喇叭；还有……胳膊也痛，而且痛得厉害。

“嗷！”我情不自禁疼得呼出声来。

奇怪地，我的耳畔生出一个从未听过的稚嫩的嘲笑声——

“有本事站起来再来啊，懦弱的奥斯丁·卡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