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法需要开坛,我得回宗门准备准备。”穆知雪略作沉吟。
方万瑾颔首,“请便。”
穆知雪点了点头,随即三人下山,回到了山脚的宗门。
临近宗门,穆知雪又作揖道:
“我得先行筹备一些开坛法器,一盏茶后咱们在峨嵋山法坛见。”
接着,又从腰间摘下一块木制令牌,递给方万瑾,道:
“这是峨嵋山长老令牌,执此令者,便是我峨嵋山长老,可在峨嵋山畅通无阻。”
“多谢。”方万瑾点点头,没有客套,伸手接过令牌。
“对了,我的事情,还请保密。”
穆知雪点头答应。
小师妹早已迫不及待,在一旁叽叽喳喳:
“还有我的糖!掌教姐姐,你答应过我的,回宗门有糖吃!不能反悔的!”
即使刚才被巨蟒吓得魂不守舍,但小丫头的心里却始终惦记着吃糖的事儿。
“好好,姐姐一会儿就给你糖吃。”
穆知雪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二人走进宗门。
峨嵋宗,并非道观、庙宇,是一座坐落在峨嵋山脚下的修道门派,规模相当于一个小村落,虽然鲜为人知,但这里有不少修士流动。
这些修士中,有精通奇门遁甲的隐士,有通晓五行八卦的术士,有擅长降妖除魔的法师,正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也不过如此。
而这小小的峨嵋山,则是这群修士在末法时代的最后一片净土。
末法时代,君非君,臣非臣,飞牛上天,铁牛入地,始艰危,终克定。
释迦牟尼圆寂后一万年,上古典籍相继失传,各教门派走向没落,此方天地气息枯竭,这些修士只能隐于世间,不显山不露水。
“二鬼拍门,将军!”
就在方万瑾出神之际,一道声音突然传来。
方万瑾一愣,抬眼看向一棵大槐树,那里聚集了不少人。
他有些好奇,跻身凑了过去,看清了人群中的模样。
人群的中央摆放着一盘象棋,对弈者是两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儿,一个穿青袍,一个穿蓝袍。
刚才喊“将军”的是青袍老者。
“艹!老子要悔棋!”蓝袍老者嚷嚷着一口俚语,全然没有一个修士应有的风度。
这国粹骂的真叫一个地道……方万瑾咂舌称奇,在峨嵋山听到国骂,这感觉实在违和。
“老陈,都一把年龄了,你这么玩儿就没意思了奥!”青袍老者说话倒比较文明。
“切!你比我大五十岁,就不知道让让我?”
“这么说,你承认你技不如人了?”青袍老者抚须轻笑。
“狗屁!你特么才技不如人,让我悔棋,看我不把你杀得片甲不留!”
“好,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悔棋了奥。”
“哼!这把要是输给你,我特么以后就跟你姓!”
说罢,被叫做“老陈”的老头儿从地上捡起一枚棋子,“啪”的一声拍在棋盘上。
方万瑾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对眼前性格古怪的两个老头儿产生了一点儿好奇。
这两个老头儿打破了他对修士的固有印象,尤其是这个老陈,满口国粹,跟想象中仙风道骨、道貌岸然的高人风范,完全对不上号。
???这蓝袍老头儿真的是会捉鬼的修士吗……
还不等方万瑾吐槽,棋局再次发生变化。
“卧槽马,配卒!马六进四,再将军!”
青袍老者落下一子,“卧槽马”杀局成型。
“卧槽!马配卒?”
老陈一脸懵逼,看着棋局陷入了沉思。
“嘿嘿,承让!准备好跟我姓‘宋’了吗?”青袍老者摩拳擦掌,一脸急不可耐。
“不行不行,这把不算数!刚才悔棋的时候,你那个卒肯定没收回去!”
“胡说!我这颗卒一直在这里,跟刚才悔棋没毛线关系!老陈你是不是玩不起啊?”青袍老者笑吟吟的。
“我怎么可能玩不起?我、我这是故意输给你,晓不晓得司马懿说过的话:真正聪明的公子,应该让人看不出他的聪明!”
“少搁这儿扯犊子,你就给句痛快话,认输不认输?”
“不认输!打死不认输!”老陈一脸倔强。
不料,围观的人群却吁声一片,低声议论起来。
“吁~~输了还赖账~~”
“这棋品,啧啧啧……”
老陈的脸上火辣辣的,被一群后辈如此议论,他的老脸儿有些挂不住了。
“你瞧瞧,小辈都觉得你不厚道。”青袍老者笑眯眯地看着老陈。
老陈脸皮抽搐,原本输棋就积了一肚子怨气,此时又被一群晚辈如此嘲笑,他一个老者自然生气。
“妈的!老子好歹也是个宗门长老,什么时候轮到尔等小辈评头论足了?”
蓝袍老者暗骂一声,忽然拍案而起,伸手入怀,取出了什么东西。
“哗啦——”
在围观人群错愕的目光中,他把一沓冥币抛向空中。
冥币纷纷扬扬,被清风托着,在空中舞动,缓缓落向人群。
冥币属阴,是阳间和阴间的媒介,在民间视为不详之物。而在修士眼中,这东西更是大忌,他们认为碰到这东西便是沾染晦气,修道之人会霉运缠身,修为寸步难行。
虽然初次见面就咒人家霉运缠身,不太道德,但这招确实管用,原本扎堆聚集的人群,一哄而散。
“终于清净了……诶?你怎么没走?”
蓝袍老者长呼一口气,环顾四周,不禁轻咦一声,竟然有一个少年并没被冥币吓跑。
方万瑾笑着反问:“我为什么要走?”
“你难道不怕霉运缠身吗?”蓝袍老者有些惊讶地打量着少年,有些不解。
方万瑾苦笑:“不瞒您说,今天早上刚遇到一个算命的,说我印堂发黑,阳气衰败,近日恐有不顺。”
青袍老者投来目光,咂舌道:“小友,那算命的没说错,你看起来确实挺虚的。”
方万瑾一头黑线,但嘴上从不吃亏,“彼此彼此吧,您看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蓝袍老者暗中给少年竖起大拇哥,这怼话深得他心。连输好几盘棋,他早就看青袍老者不顺眼了。
青袍老者挑了挑眉毛,也不气恼,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方万瑾,笑道:
“小友,年轻人不要太气盛。我在峨眉山当了几十年长老,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你还是头一个哩。”
方万瑾摆摆手,“你认错了。”
青袍老者一愣,有些诧异,“认错了?我认错什么了?”
方万瑾神秘一笑,“我可不是小友。”
说罢,他从腰间缓缓取出长老令牌,在两个老头儿的面前晃了晃。
见到长老令牌的一刹那,青袍老者几乎瞳孔震惊:什么?他也是峨嵋长老?不对啊,可他看起来只是一个少年啊……
陡然间,青袍老者在一瞬间脑补了很多东西。
峨嵋山近年来一直没有册封新的长老,之前的老牌长老他基本都认识,就算有个别几个不认识,也都能混个脸熟。
要说唯一不认识的长老,或许只有传说中的那位。
传说,峨嵋山有一个最为神秘的长老,他暗中辅佐历代掌教,庇佑峨嵋山在末法时代得以传承,但所有人都没见过他的样貌。
如今,新任掌教年龄尚浅、道行不高,之所以能在宗门立足,也是因为此人暗中走动。
长老令牌做不了假,掌教也并未发布册封新长老的告文,那么这一切只有一种解释!
这个少年,极有可能就是峨嵋山最神秘的长老!
至于他为什么看起来只是一个少年……青袍老者认为,有些道行高深的老怪物都会返老还童的法术,眼前这位既然是那位长老,会这点儿手段并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