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木、考槃、避讽居士正在欣赏火山海中火山稀奇的景色时,船舱里跑来几个下人,对考槃大喊道:“公子,海势太大,为保万一,咱们还是绕路而行吧。”
考槃听得此说,跌跌撞撞的下到船舱里,看着海图。若木和避讽居士也一同下来。船舱内灯盏摇晃,人也站的不稳。考槃问一老仆:“若要绕路而行,还要几天能到真腊国境内?”
那个老仆也是跟惯了考渐天下四处游走经商的人,算得上一个不大不小的执事之人,对考槃说:“大约还需十五六天的样子。”
考槃说:“那刚刚好还来得及,你吩咐下去转航吧。”
老仆便独自摇摇晃晃的出门去吩咐水手们转航。此时若木道:“怪不得总是听说,天下九国地理各异,风俗都不相同,这还未到其他国家,感觉已如此强烈。”若木说着,便呕吐出一大滩来。
若木和避讽居士哈哈大笑。避讽居士说:“据传说,在远古之时,天上曾降下一块大石,砸向大地。一整块大地自此分陆,形成了各种不同的地理界限,只有岩洞族人存活了下来。后来岩洞族人开始迁移流转到各处,随着不同的地理界限,又不知经过了几万年来,形成了现在的九国。”
“极东之地横隆起一座几千里长数万丈高的大山,山上常年积雪,有一部分岩洞族人在便在那里安家,形成现在的雪山国,在雪山上的天心海附近建起了一座冰城,国主由圣女得神授点选。雪山国虽地域最广,但人员最少,只五六十万人上下。但人人都极为长寿强壮,据传是因为那里有一种称之为“冰鱼”的圣物,人吃一只可延寿百年,吃两只则立毙。”
考槃接着话茬说道:“我亦曾随家父去过雪山国经商,那时也见过这鱼。我父亲为了给我治病延寿,也想高价买来给我吃一只。不曾向,这冰鱼外人是绝对吃不得的,否则立时身上气血沸腾爆裂而死。非常奇怪。至今不知是什么原因。”
避讽居士道:“所谓冰鱼,是雪山冰缝下暗河中生长的一种躯体修长透明的小鱼。这种鱼若是被钓上来或者捕上来,人若吃下去,也会被毒死。只能等冰鱼自感将死的时候,游到鱼冢海,跳上海岸,待慢慢风干之后,雪山国之人吃了也才会延寿强壮。雪山国会在国中儿童八九岁还未死亡的时候,免费给他们吃一只,自此有二百年人生。”
若木问道:“为何要等待八九岁未死亡时才给吃冰鱼呢?”
避讽居士回答:“雪山国生存条件极其恶劣,儿童早夭者甚多,先天不够强壮者,基本都活不过八九岁,故而由此风俗一直延续下来。也有传闻说这是雪山国人的劫数。因常年对抗雪山外毒人族而感染的遗传之病。”
说话期间,似乎商船队伍已经驶离了火山海风涛强烈之地,灯盏之类渐渐的安稳下来不再摇晃,若木也感觉身体舒服了很多。
若木说:“听闻千年前,九国曾一同对抗毒人族,死伤数百万将士才最终消灭毒人族,而首当其冲贡献最大的便是雪山国的人。这事情是真的吗?”
避讽居士道:“真假早已不得而知了。但雪山国向来独立于九国之外,粮食衣物皆由其余八国轮输转送的供养。却也从未见雪山国向其他八国回报些什么。这些都是历代帝王轮替之时才私相授受的事情,外人恐怕不得而知!”
若木对避讽居士说道:“我跟老师也学习很多年了,为什么以前从未听老师提及过这些国家的风俗历史?”
避讽居士道:“早早言之,又有何益呢?就拿我大风国而言,我国无什么奇珍异兽,也没什么宝货秘药,只有老祖宗留下千百代的“棋坪风”的风俗。”
避讽居士一边说,一边看着若木叹气道:“你的父亲就是因为是棋坪风的一个司风,而被流放到雷沼去了。棋坪风现在早已不复数十年前的风采,国家三公之一的大司风也成了朝堂上装饰盛世点缀太平的摆设了。”
考槃觑着机会,也想好好的了解一下避讽居士的深意以及若木的志向,是否能称为自己志同道合的伙伴,共谋一个天下一统再无纷争的大势。便说道:“向来不敢细问,今天既已说到这里,我也便不揣冒昧的问一问,若木贤弟真个就把乃父之事抛诸于脑后了?”
若木喟然长叹,道:“我父亲被流放,母亲思念成疾最终不治。家庭沦落至此,是必报之大仇,如何能忘!?”
“那若木贤弟的意思竟是怎样?”考槃追问道。
“流放我父亲致死的人,是那些当差押解的衙役吗?不是。是宁远府府官吗?也不是。也宁远府之上海宁州的州官吗?也不是。而是那想要成为千古第一个圣王的皇帝,而是那朝堂上赞美颂扬的群官。已经忘了我大风国乃以“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的立国之本。”考槃回答。
考槃情绪稍微激动起来,继续说道:“何谓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就是天下之人都能参赞国家事务,议论天下得失。是故有棋坪风以来谚语便口耳相传,正是天下没有完美的君主,也没有圣贤的帝王。现如今,我国君主要行封禅群臣便赞美封禅,要行征伐群臣便赞美征伐。如是这样,倒也罢了。”
“我也是后来从老师口中得知,我父亲和另外几位司风被流放的同时,大风国上上下下还有上百个司风皆罹难,最甚者还有几个司风以大逆不道罪被族杀了全家,民间多有私下祭奠者,名为司风之难。这都是因为我国君主要给自己留一个圣名。”
若木站起身来,怒发冲冠,指着国都的方向说:“若真是圣明倒也罢了。司风之难的起因,不就是我国君主为要证明自己的雄才伟略,出兵草海国,最终一战败于草海国境内飞熊山,二战败于两国交界钓星河,三战我国失去重要关隘会氛关。”
若木使劲的敲打着桌子,反复重复道:“这还是我国不宣而战首先发展打草海国一个措手不及啊...”
“谁能想到最终草海国人扼守住了关隘,赢得了时间,最终反败为胜。我国只能签下赔偿战损每年进贡的条约。”
“然而国内一片大好,无论是民间的版画,还是朝廷的邸报,还是司风统一的口径,皆是我国每战必胜,我国君主为怜惜草海国百姓生存之艰难,所以才和草海国签订条约,每年为其轮输金银粮食牛马,以彰显我大国风范。”
“纸毕竟是包不住火的,在野的司风们每每在棋坪风论政的场合里大肆宣扬朝廷这样自欺欺人可笑的作为。故而那几年为定论是我国最终为胜利国,不惜大肆捕杀各州府言论不同的司风。以致最终各州府司风无不战战兢兢人人自危。”
“哎!这些都是老师年年出去游历后回来告知于我的,不然我一个小子如何知道那么多。但是知道了又能怎样,一无力量,二无势力,就算要做匹夫之勇,我又能跑到王城之内手刃几人呢?”
“故而转念一想,也跑到父亲上前读书处的石碑前,看着那首诗。”
“誓绝鼓荡沧溟底,为动狂澜沉默死。如果要报我父亲之仇,为我国所有之人重开棋坪风之风俗,为了让天下成为天下人的天下。要鼓荡沧溟,要掀起狂澜,就必须在沉默中积聚,在沉默中爆发。”
考槃大拍了一下桌子,立起身来:“壮哉,说的好。若木贤弟若不弃,愚兄愿为臂助,无论功成与否,死而无憾。”
若木被问的一时发懵,不知作何回答,毕竟若木年纪不大,也不是那种生下来便天才般的人物,若有考槃一半的聪明和机智劲儿,倒也好了。然而若木就占的一个耐字,一个纯字。考槃静静的看着若木,眼前这个人今天方看的熟悉起来,亦不十分高大,亦不十分帅气,却属于十分耐看那一众类型。
就待若木思考如何作答时,避讽居士开口言道:“这种事情那里是一朝一夕之间便能定的下来。我倒是有一些策划,那也等到我们回访之后仔细的讨论一番再做决定吧。”
考槃听避讽居士如此说道,也自觉自己太过急切,没有能够沉稳下心境来。毕竟,这种事情放在谁的身上,绝大多数人也都不可能沉稳下心境来。考槃多年随父行走,见多了九国世界残忍糟心的事情,常常悲叹于自己力不能济,也只是偶尔接济一些身世悲惨生活困苦之人,然而总不能从根源上去解除他们的痛苦。数百年来,各国虽互通商贸,亦相互征战杀伐。考槃私下里就常常想,如果各国能建立一个盟约,从此世世代代的和平交往下去岂不是更好吗。这个梦想太过远大,有时候也经常嘲笑自己是一个做白日梦的商人而已。
考槃家商队又行了一两日,终于到了一块安稳的海面上。天空云彩像一块块金色的鳞片,大海上掩映着霞光。商船队又行了大概半个月,总算是平平安安的来到真腊国的海域内。
真腊国的迎宾船队已在等候,一个小船上载着几个服饰异样的人慢慢荡过来,靠近考槃的楼船,几个人上船来,毕恭毕敬的作了一个礼,双手指尖相对,交叉如三角形般贴住额头,然后低头鞠躬,站在中间的一个人说:“远道而来的朋友,我是国王勃木的使者,您此行的翻译和通传,请喊我忽儿失。”
考槃也以同样的动作回礼,若木和避讽居士也跟着考槃有样学样的施礼。
忽儿失对考槃说:“已经有十数个国家的船队已经靠岸停泊,不知阁下的船队是单独停泊还是和其他船队停泊在一处呢?”
考槃道:“我是来做生意的,自然要和其他船队接近接近,还是停靠在一处吧。”
考槃的船队随着忽儿失的小船来到一个大的港口附近,只见一眼望不到头的各种样式的帆船、浆船停泊在港口内。岸边陆地上形形色色奇奇怪怪的从不曾见过的人物也交头接耳摩肩接踵的十分拥挤。商船队靠岸停稳,若木三人还未下船,在楼船上望去,感到十分奇怪。按理说来到一个国家经济文化的中心,一个十数个海上国家贸易和货物的中转之国,竟然看不到一栋楼房,看不见一间屋子,整个地面上遍布椰树和植被,完全没有见到任何地面上的建筑物。
若木当着忽儿失的面也没问,就跟着考槃他们下船来到岸上。考槃的仆从们则把船上的马匹和车辆一点点的牵出搬下。
这时远处有人再喊:国王御使来了。
只见来了两队人,两队人中间走着一个穿着穿金线的袍服,雕刻着七晶龟的玉腰带,踩着鱼皮靴。这些若木倒不在意,只是第一次见到真腊国的蜗鳞军还真是被震撼了一番。
两列队伍,每队三四十人左右,穿着披甲蜗牛缝制的铠甲,一手拿着弯刀短剑,一手擎着七晶龟龟壳盾牌。太阳照射下熠熠生光、随着走路鳞片的跳动,反射的阳光十分刺眼。当然,这是真腊国为了显示国威故意如此做的。平时日常中,蜗鳞军都是外趁一身黑色衣服,战斗时则脱掉衣服列阵。
蜗鳞军停下,御使在木制高台上开口言道:“今日我是我国最大之盛事,向海外诸国出售二十四节鳌。同时也为促进各国商贸之往来增加交流合作之机遇。还望远道而来的诸位都能满载而来,满载而归。诸位请随我去陛见我王。”
说完,御使走下木台,蜗鳞军护卫而去。来真腊国的各国使者和商队首领都乘坐自带的马车跟随在后面,如此走了又四五天的时间才到真腊国王城。
这四五天的时间里,若木在马车中向外望去,仍不见一处房屋或围墙。若木十分不解,问考槃是怎么回事。考槃回答他说:“真腊国近火山,火山常有喷发,每次喷发火山灰会随风携玉而途经真腊摩罗两国。故而两国风俗,掘地而居。”
话不一日,各国使者和商队的马车都停下,据前面喊道是到了真腊国都城。真腊国都城所在处,放眼望去,此一个个丘陵,丘陵上面遍布植被。所出售货物皆在丘陵之间直接摆放在地上,然后进行交易。
考槃三人跟随使者和众人来到一处比周围丘陵更巨大的丘陵前。只见丘陵一块巨大石门缓缓打开,蜗鳞军和使者先走进去,其他各国使者和商队首领也一同往里走。若木刚进到石门里,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