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坐在伊托克最著名的餐厅内,梧莘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去品尝桌上的美食。
她刚刚突然收到了赛恩高层的讯息魔法,说是赛恩十人团有人想单独见她,然后给了她餐厅的名称及预约包厢号码,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蓝风岚和莱恩萨德则听到她有事后就先离开。
单手抵着脸颊,梧莘犯困的打起盹,平常这时间是她睡午觉的时间,她早就习惯长时间的睡眠,而且……看着满桌的精致地方菜肴,她就面有难色……为什么她一定要吃饭……
正当梧莘瞪着桌上菜发愁时,包厢的门被人推开,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上看,梧莘只是苦笑了一下,果然还是来了……
站在门旁的是一名金色短发、碧绿眼眸的少年,另人侧目的是他的尖耳及跟在他身后的黑豹。
大陆内的尖耳民族不多,精灵、魔族、妖精、甚至是少许的兽族等……最大宗的两大族群分别为精灵及魔族,两者的最大差别在于耳朵的方向。
传说精灵为生命树的子民,天生崇尚光明,所以耳朵大多为向天,魔族则垂下,当然有时候也会有平行或者难以判断的情况,这时眼瞳、皮肤或发色则成为辅佐判断的次要条件。
金发、朝天的尖耳、绿眼,很典型的精灵条件,但却不是她要见或是要见她的那位精灵──奥斯洛‧卡西亚斯。
“请问……”
“你是伊絜翼对吧?是那个伊家的第二个女儿、那个有姐有弟的排名老二的伊絜翼对吧?”
少年一进门也不给梧莘说话的机会,劈哩啪啦的就先说了一长串,激动的声音不自觉的放大让梧莘有些头疼,抚了抚太阳穴后说:“不,我不是,你认错了。”
“喔,是哦~”少年拉长音,似乎有些意外却也意料到对方不会这么轻易就承认,没有任何逼问的意思,眼神上下打量面前带面具的孩子及她手上的兔子玩偶说:“怎么,破灰终于太旧,你舍得丢掉改抱黑兔了吗?妈妈不是说过你在抱娃娃就剁手吗?”
“妈妈哪有说过这句话,而且那是小白,才不是小灰也不是小破!”几乎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梧莘回完话的当下就后悔了。
糟了。
“还敢说你不是?这个只有我那个跟我差了十三个月、十四天、十五个小时的姐姐才会知道的事情,你也知道不是太奇怪了吗?”
“那、那是……”
“别说别人告诉你的,每次都用这招用不腻吗,而且你那张脸我看了十几年了不会认错,你肯定就是那个骑车七秒老骑不过,走平路也会莫名其妙摔倒的平地摔,更不用说……”
“啊够了、够了……别再说了。”
全都是她过去最糟糕的一面,为什么这家伙不能记得好的。
她在一见到对方就知道他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她的手足,虽然一开始她也不是很确定对方是否真是她的弟弟,外表相似、名字相似的人有太多太多,但如今对方都找上她,连只有她的家人才会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
看到只要无奈就会出现的动作,少年──翌宇‧卡西亚斯只是瞇起眼和黑豹一同坐到了她的对面。
“要是现在你还敢给我否认我就揍你喔。”
威吓的语句加上认真在不过的表情让梧莘不免失笑,想起了过去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蛋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现在跟在奥斯洛先生身边要好好控制脾气才可以。”
事到如今,她也不好在否认什么,只能无奈笑出声,自从她某天无意间看到翌宇‧卡西亚斯这个名字,她就一直偷偷的再观察他,算是一种她对弟弟出自于天生的关心成了转移作用。
没想到,真的是同一个人。
“你怎么也来到这里了?”
“我不知道,我某天醒来就在这里了。”摇摇头,翌宇‧卡西亚斯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从他某天无意间醒来他就在这里并且由奥斯洛抚养长大,之后他从奥斯洛那里听到了关于伊絜翼这个新入学院的新生,他就一直在寻找她,想确认对方是否就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
正常来说他来到这里的时间比伊絜翼晚,在那个世界的人都渐渐淡忘伊絜翼这个人的痕迹存在时,却只有他一个人觉得事情非常奇怪,之后一眨眼的时间他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森林里,而且当他来时他却只是个婴孩……他想想这就是他老姐每天一直哀哀叫的穿越时间差吗?
要不是他一直提醒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几乎都要因为时间而淡忘那个世界的事情,习惯果然是很可怕的东西。
“是吗……”看来穿越的选定跟契机还无法厘清,不过如过伊翌宇也跟着她的后脚来到这里,那么是不是表示原本那个世界的人都是有机会,而原本那个世界的这些人又会怎么样?
她不知道,也无力再去探讨。
“为什么?”
“嗯?”
“为什么不想认我。”
“……”
他一直以为对方和他一样努力的寻找着亲人,可是她却不想认他,明明就是家人的,明明他们可以依靠、可以全心全意相信的就使彼此了。
为什么……
“为什么?”
“嗯?”
“为什么不想认我。”
“……”
“为什么不想认我,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为什么还想要假装不认识我。”年轻毫无隐晦的绿眸在此时瞇起,带点不谅解、疑惑以及淡淡的失落。
他一直以为对方和他一样努力的寻找着亲人,可是她却不想认他,明明就是家人的,明明他们可以依靠、可以全心全意相信的就使彼此了,为什么……
对于翌宇的疑问,梧莘只是轻轻一笑说:“我说过了,我不是伊絜翼,我现在是晓梧‧兰帝。”
“我不是说……”
“太迟了,或许你早两年出现,还找得到她,但现在她已经死了,在你面前的已经不是伊絜翼,就像你说的,我已经不配成为你的姐姐,记得吗?”
“……”
『你凭什么管我,反正你也不过是多出来的小孩,少拿姐姐来自称了,爸爸妈妈根本不想要你出生的!你这个多出来的小偷,根本不配当我的姐姐。』
……这句话他记得,确实他曾经亲口对她说过这句话,但是那时候他还小不懂事,那时候的状况跟现在不一样,那……
“不要想收回那些话,有些事情过了就无法恢复原状的,而且现在的我比过去的我还要更加不堪,更不适合成为你的姐姐,我可是做了比以前更多糟糕的事情……”
她这两年下来手刃过无数条性命,跟过去那种小学生的吵架、误会什么的都无法比拟的肮脏事,她已经『不干净』了。
“你……”
翌宇‧卡西亚斯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面前这个人,明明是伊絜翼却又不像他熟悉中的那个姐姐一样,记忆中的她应该是胆小、懦弱、会因为一只蟑螂吓的满屋子跑的笨蛋,但面前的那个孩童,却散发着与他姐姐不相同的气息。
那是一种觉悟、无奈、消极以及深深的堕落。
他在这一刻开始迷惘了,这个人真的是他的姐姐吗?
“你只要记得,如果有什么想要或者需要的东西,请奥斯洛先生通知我,在我能力许可下,不管怎么样都会想办法准备好,在还没找到可以回去的方法之前,你要好好的待在奥斯洛先生的身边学习,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顿了一下,梧莘挂着淡笑看着面前的人说:“所以这样就好了,以后不要在来找我了。”
“……!”
“我只要知道你很好就好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既然来到这里,你就要好好活下去,如果有一天找到了回去的方法,你就自己好好的做选择,只要你不后悔,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顺了顺颊边的白发,梧莘没有理会对方的错愕,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因为有可能这是他们在这个大陆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她知道对方肯定花了很多时间寻找她,也知道自己对于努力找到她的弟弟说这种话并不好,但她宁可看见他生气,也不愿意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亡,既然她终究要死,那么她宁可瞒着他……这样才不会难过。
这也是她今天会乖乖来赴约的原因。
“伊絜翼,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现在是想要就这样不管他,说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就想甩掉他了吗?就想当做没这个弟弟吗?
“我知道的,只是很抱歉,我无法再继续当你的姐姐了。”
果然还是生气了,真是的就算跟在奥斯洛先生身边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看来还得继续拜托奥斯洛先生帮忙照顾……
“所以我今天前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对不起,翌宇,我知道你很辛苦,也知道你多么无助,但既然我会死,我就不愿意让你跟我经历一样的痛苦。
“……”
看着对面闪过愤怒、不甘、失落种种复杂神情的翌宇‧卡西亚斯,梧莘只是笑了笑,接着站起身,用一种同样复杂却出自于关心的神情,伸长手拍了拍他的头说——
“我希望你能选择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忘记曾经找过我,甚至是今天的事情,跟我扯上关系对你来说没有好处,所以……别再来找我了。”
别再白费力气的寻回过去,别再一心一意的想寻找回忆,因为到头来你终会发现那些全都是白费,那么倒不如选择自己会开心的生活,避开灾难、避开祸害,全心只为自己以及自己所喜欢的一切而活。
我已经经历过那样的日子,过去的我意气用事、感情第一换来的结局已经证明在你眼前,所以我并不希望你也跟我一样走上那条路。
翌宇,听姐姐的话,哪怕这一生只有这一次……
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