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是从“爱”开始的。
从最初开始,无法理解的震动与声音,包含着令人平静的安心与温暖。
某种小心翼翼。
某种珍惜。
某种欣喜。
如果是神的应允,那么这一切肯定就是被允许的。
如果神并不乐意发生这样的事,就不可能给予她们如此的选择。
所以她们使用了被神默许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心愿,即使不被接受也没关系,只要这个心愿能永远地实现,牺牲任何事物都无所谓。
所以,她不会放手。
永远都不会放手。
**********
我在听⋯⋯
我在听着⋯⋯
蜷缩着身体时,她听见了来自四面八方、各式各样的声音。
全然不明白。
但是,能感到安全。
随着那些声音越来越清晰,某种与她相似的“存在”与她连结起来,轻轻柔柔的,带着令人欢欣与舒服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勾起唇。
她们彼此交谈,并非使用语言,而是属于她们特有的连系方式,就像⋯⋯嗯⋯⋯就像之后学会的那些形容,一个秘密小花园般的神奇地方。
虽然她还不懂对方的意思,但是那些事情令人非常高兴,很喜欢,也相当期待。
期待着离开这个地方,用自己的眼睛看着另一个无法进到花园的“他”。
她说,她爱他,而即将加入的她肯定也会同样地爱。
那个人虽然不擅言语,似乎也少了根筋,但却让她重新拾回了身为人类的感觉,拥有满满的爱意,只想要永远待在他的身边。
即使她们都知道那天到来时,会有怎样的结局。
脱离母体的那天,她们的连系中断了。
就像原先所知的结果一样,所以她并没有哭号,静静地躺在医疗人员手上,浑身鲜血地看着那些因精神系能力波动而代替她们哭泣的所有人们。
她在听着⋯⋯那些刺耳又令人绝望的混乱。
当时,还不知道何谓死亡,只明白联系的另外一个“她”逐渐消失声音,许多人们急着将“她”转移到别处,放进巨大的箱子里。
此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再有任何回应,退出了那个她们的秘密小花园,就这样躺在箱子里被动地维持生命。
她太过幼小,躺在另一个小盒子里看着其他存在。
不同的声音源源不断传进,她还无法理解,只觉得是大量的杂音,而且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怪异;
所以她愤怒、尖叫,让那些声音戛然而止,那些有敌意的,就穿透他们的“花园”,驱离排斥。
充满知觉的巨大怒意让她逃窜出去,努力地、努力地想要把“她”找回来。
所以最终她躲入了“她”的巨大身体里,企图躲避那些害怕、敌意,想要伤害她的各种怪异。
只是在逃入“她”之后,她猛然惊觉⋯⋯她们真的再也连系不上,因为她已经不在。
震撼地摔回自己身体时,她开始大哭,周围被她驱逐、躺在地上的那些存在流出更多红色的水,带来恶臭,像是锁链般将她撕扯到最可怕的地方。
在一片混乱中,有人轻轻抱起她。
她望进一双很漂亮、从未看过的颜色中。
那双手和心一样有着温暖且令人安心的力量,很久以前她与“她”曾经一同感受到,只要这个“他”存在,她们都会相当放松,不会有人伤害她们。是的,相当地安心,且高兴⋯⋯
“在下,会永远保护你。”
低低的语调安抚了她的痛苦。
在母体中时,她曾听过这样的声音,虽然相当少,不过距离她极近,那种安心感经常让她蜷缩身体缓缓入眠。
倚靠在对方的手上,她终于放下心,褪去痛楚与害怕,慢慢闭上眼睛。
后来,“艾咪.莱佩利”这个名字就登录在她的档案上,代替已殁的“西西.莱佩利”,成为十岛的资产之一。
十岛,作为学术研究机构岛屿,隔离了星球上所有纷争。
在这里没有人会深谈那些家族恶斗,也没有人因为自己的身份对其他人有所歧见。
所有人都视此地为家庭,共同保护这里面的一切。
不论是研究也好、成员也好,他们同样喜欢这VT10所形成的自治岛屿。
艾咪成长之后,脑部以极快速度发展,超越同龄人,一边接受十岛安排跳级学习,一边偷偷撷取着人员们脑袋中的讯息,搞不懂的地方就用与生俱来的力量操控他人替她弄懂,很快地,便让自己在六、七岁左右完全掌握周遭事情。
消失的“她”⋯⋯西西.莱佩利,是外面所谓星区家族送进来的人,与自己相同的精神系力量对“她”造成了极大的生命威胁与损伤,所以被送入这个与世隔绝的中立地带。
某个成人脑中有过这样的讯息——
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经常会以不同名目被送入十岛。
有些是请求救援,有些是希望销毁。
星区里做出莫名其妙东西的人们并不一定有能力完全处理掉物品,只得依靠学术研究机构这边想办法分解掉。
用这里人的话来表示,就是:帮那些浑蛋擦屁股。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那些浑蛋至少记得定期捐出庞大款项。
美其名是赞助学术研究,其实也就是对于各种处理损害的补偿金罢了。
西西.莱佩利也是如此被送进此处。
据研究人员们的讨论,能知道西西是家族那些基因科技下的被害者,她的力量远远超乎家族原先的设定与预料,也因此为自己与家族带来杀机。
过了被其他家族讨伐的一段日子后,家族终于不得不将原本可作为优秀兵器的少女送入十岛请求庇护,也希望十岛能淡化、废除这种力量,不再让星区家族有开战借口。
这并不罕见,这里的人们见多了这样不得已下的产物,西西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对于这些精神系或空间系的产物,研究人员都相当谨慎,毕竟这些存在轻而易举就能造成庞大伤亡,同时能无视那些隔离,随时可发动袭击。
过往,十岛曾遭遇很多这样的状况,有时候会折损研究人员与护卫,有时候还会损坏好不容易架构好的岛内结构。
除非有特殊理由,十岛在研究记录过后,向来会直接破坏这类人的能力基因,尽量使他们恢复成不具备任何力量的“正常人”,所以遭遇反抗很寻常。
不过显然西西的力量特别到让十岛一直未完全消除她的能力,而是留存到艾咪诞生、并传承了同样强大的精神系力量。
不知道是不是母体身体中拥有的科技药物的影响,总之艾咪打从一开始,就是研究人员们口中的“最高阶”,浑然天成,完全不需任何人工辅助,即能轻轻松松穿越在各式各样的人身上。
没有告诉十岛那些人的是,这份力量打从她开始有意识时,母体便连系上她,然后温柔仔细地引导,最终使她能如同呼吸般自然运用。
那些人没有必要知道,否则就会更警戒她。
西西在那个时候如此告诉她,她们必须保护自己,不能让外人明白她们的底线。
他们⋯⋯将她的身体隔离起来,美其名是住在生活区中的特殊安全房,实际上却是将她安排在只有特定人员才可进入的独立空间中。
不让她与“他”在一起,已让她非常不悦;
她需要的是那份安心感,能够让她紧紧抱着、酣然入眠,不必担心任何事情的手与身体。
即使父亲就住在生活区另一层,也能站在她的房外⋯⋯这么地接近,却隔着层层门锁无法触碰。
抗议了很多次,被称为像是棉花般柔软的童音每每只换回成人们敷衍的话语。
“艾咪乖乖,做好这次研究,周一就能见爸爸喔。”
她,非常讨厌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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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磬。”
伸出双手,让父亲抱起。
每周一,在十岛的允许与限定范围内,她能够离开安全房,当短短几小时的“普通人”。
就和其他同龄小孩一样,假装自己不用待在那个白色空间让其他人放心,假装自己什么力量都没有,能够抱着父亲的颈子,然后坐到他的肩膀上。
父亲很沉默⋯⋯不是针对她,还在母体时她便知道父亲很沉默,几乎不与任何人说话,大部分都是西西主动开口,要说很久才会换得对方几句应答。
她们知道这是因为男人的说话方式与其他人很不同,从古老母星影片中学来的奇异说话方式,在观察人员未特意矫正下定型了,所以除非必要,男人都是闭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