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特尔抬起头,看见全部的人都对着自己看,突然有点不知该怎么开口。
“呃,还是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先出去⋯⋯”青鸟连忙想起身。
“没关系,我相信你们。”虽然有个没见过的小女孩,不过海特尔还是肯定地点了头,“反正都已经找到这边来了⋯⋯”
“泄露者杀。”沙维斯将手按在刀柄上。
有点感激地朝青年笑了下,海特尔鼓起勇气,然后站起身,走向琥珀。
“你只要用你的仪器探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将手按在胸口,看着对方。
所有人被轰出船长办公室。
大约过了十分钟,单独与海特尔留下的琥珀才在一堆人的沉默中重新打开门,“可以进来了。”
率先冲进去的波塞特刚好看见他哥整理上衣的动作,立刻转看后面的少年。
“你以为我会吃他吗?十分钟吃个人也太撑。”琥珀瞪回去,冷笑了声。
“你应该没有对他做多余的事吧?”第二个走入的佩特极度警戒地看着琥珀,然后走到自己养大的孩子身边,上上下下检视。
“你认为我当场把他心脏挖出来吗?那里面的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价值⋯⋯”
“心脏?”完全没把话听完,波塞特声音陡然大了起来,后面陆续进来的几人也不约而同停下重回座椅的脚步。
“怎么回事?”沙维斯瞇起眼眸。
“你之前知道里面是什么吗?”琥珀看了眼事主。
海特尔摇头,“只知道有东西⋯⋯”
“讲清楚!”波塞特觉得自己快崩溃了,他还以为他哥真的能完全脱离那地方。
“我们被抓走之后⋯⋯应该说你被抓走后,我很害怕那些人会对你不利,所以自愿替他们做杂事,换取晚上能陪你的时间⋯⋯然后实验你那五人小组里,有个叫寇奇的,记得吗?”再次回想起往事,海特尔还是忍不住打从身体里轻轻发起抖,“很瘦弱,染了红色皮肤⋯⋯”
“有口像鲨鱼牙齿的变态?当然记得,他每次都在我面前踢你,就是想知道『炎狱』能力可以发挥到多少。”波塞特咬牙切齿地哼了声,即使当时很小,但很多事情绝对不可能遗忘,就像烙印般一辈子刻画在记忆深处,“我最想杀的就是他。”
“寇奇一直很想离开黑岛,他说他也是被抓来的⋯⋯”当时天天都在帮对方打扫极脏乱的研究室,海特尔尽量不让自己清楚想起那股气味,继续说道:“他很憎恨黑岛、憎恨实验室和研究品⋯⋯他每天都这样说⋯⋯”
“我完全不会可怜他,你也少去想那些。”就算是被抓来的,但那些人虐待所有实验品是事实。波塞特就算不用想,也知道同区出来的库儿可曾遭遇过什么,“他们都该死。”
“我不否认,但是也不同意,很多研究者都是被强迫的,和我们一样,在那种地方他们也不会正常。”随着年纪增长,海特尔有时在梦里重回那些地方,会看见那些大人们的愤怒和咆哮,以及对着实验品宣泄所有压力和不满。
或许不少研究者是真的残虐,不过也有不得不变那样子的人,那一张张面孔上、失去理智的眼睛里,有时候隐隐约约藏着惊恐和悲伤。
他很害怕那些成人、那些事与所有的一切,可是里面确实也有和他们一样可怜的人。
“再说一次,他们全都该死,不要再提有谁身不由己,再讲你就是对不起那些被杀死、和我们一样的小孩。”波塞特压下心里的怒火,重新调整自己的束缚,刚刚已经冲破一次,依照他现在的情绪,必须比平常压制更多才行,“我只想知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好吧⋯⋯总之,寇奇有批很复杂的古代数据,他总是把这些东西弄乱到找不到,所以他教我母星的古语,要我每天帮他把数据排列整齐,方便他破解。”喝了口茶,海特尔停了几秒,直到新一波恐惧稍微平息后才再度开口:“然后⋯⋯然后有一天⋯⋯那几天我没去你房间哄你睡觉⋯⋯”
“我被他打成重伤那几天?”波塞特皱起眉,“他不知道发什么疯,那几天拼命揍我,其他人忙着收拾善后和治疗,我负责失去意识躺着的那几天?”的确有那么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八成死定了,浑浑噩噩地就只想着死前该怎么做才能让海特尔离开这种地方,但那时候的自己完全没有任何能力,也做不到。
直到现在,他也不一定有做到。
“嗯,他家人的忌日⋯⋯他好像受够了,说只要我接受他的条件⋯⋯他就⋯⋯考虑偷偷把我们放走⋯⋯所以我接受他的条件⋯⋯”海特尔低下头,紧紧握住茶杯,完全不敢看兄弟越来越愤怒的目光,“那些古代数据里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他不想被研究室知道⋯⋯然后一一植入到我身体里,因为是微细片所以侦测不出来⋯⋯”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波塞特还是听得很清楚。
所以他无法克制自己。
“你这白痴!既然是重要的东西,他哪可能放我们走!你白痴啊!”
一把拽起坐在椅子上的兄弟,波塞特才不管摔破的杯子是不是船长很喜欢的杯组,直接踩过碎片将对方甩上墙壁怒吼:“你在想什么!那种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你拿什么命去拼!我是能力者,我倒霉天生就是个能力者!要死我去死就好了,你这什么都不是的普通人陪什么葬!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跟着去送死啊!你根本没那种资格啊!”
“小波!别这样!”
佩特冲上前推开波塞特,正要抓住对方让他冷静点时,波塞特甩开她,直接冲出办公室,甩上的门还发出像要破碎的巨大声响。
看着地上被融化的杯子碎片,海特尔靠着墙壁,有些发怔。
他没想到会把自己那个白痴又爱骂别人白痴的弟弟给气哭,波塞特刚刚的表情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害怕,又恐惧又害怕,就是在实验时被打成重伤也没看过他有这种表情。
“还好吗?”
被拉了一把,海特尔才回过神,发现沙维斯拉着自己的手臂,他才没整个人摔在地上。
“呃⋯⋯嗯,没事。”
虽然面孔很苍白又微微颤抖,不过沙维斯看对方应该没问题了,便松开手,转向坐在另一边的少年,“他被植入什么?怎么取出?”
“哼,取出吗?你要整个挖出来吗?”琥珀转开头,“拿不出来了。”
“什么意思?”沙维斯追问。
看了海特尔一眼,琥珀其实也不想说这么残忍的事,“他的心,整个被加工过了,虽然看不出来也很难侦测,不过只要随便一动,瞬间就可以回母星安眠⋯⋯你们说那个叫寇奇的,根本没有让你活着的打算。你弟说的没错,你真是白痴啊。”
海特尔退了一步,觉得全身发冷,但却没有很意外,“我大概可以猜得到⋯⋯”只是听别人真的讲出来,还是⋯⋯
“那么,只要找到那个叫寇奇的,就可以恢复吗?”沙维斯思考了下,依照自己的能力,他认为要找出研究者应该不会太难。
“找不到了。”海特尔在琥珀之前先开口,有点讶异自己竟然还能苦笑,“他死了,寇奇在我们逃离实验室的前一天,就死了,因为行为不当,危害到实验室⋯⋯在前一天被处决。我亲眼看见他在广场被活生生、被某种溶液腐蚀到连骨头都不剩⋯⋯”
所以隔一日他们得到机会逃走,无论如何都要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