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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一架相机,一个时代

“艾米丽,后院,职业,救她!”将蒂娜.多萝西娅送上列车头前,她短暂的清醒过来,交代给林恩三个单词以及一个袖珍相机后就又昏了过去。

林恩担心罗德岛上的医院都被追杀蒂娜的人布控,随时可能要了她的性命,更何况自己刚杀了三人不久,海警局的人想必也反应过来,这时候绝不能冒险,便通过在邮局的工作人员给柯克先生消息,临时调用一节备用车头,将蒂娜秘密送去宁静岛接受治疗。

而他自己则是满岛的寻找可以洗印照片的暗房,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最重要的是后院是哪?艾米丽可能就在那里,袖珍相机里的胶卷或许可以给他答案。

深夜两点,林恩见到了罗德岛上的报童亚伯,亚伯111号和亚伯112号,两个扮做男孩样子的,14岁大小双胞胎姐妹,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脸上的污渍都是一个色调,还有帽子里藏着两根麻花辫都梳理的一个样子,左右各一个;

但因为幼年营养不良的关系,两个女孩只有一米三左右,和12岁的亚伯141号一个大小。

脸颊消瘦是这些孩子共同的特点,林恩在一处仓库里见到她们时,她们正端着两个铁皮盒子,窝在看不见入口的承重柱后面,盒子里面是将要泡好的泡面,粉红猪牌,与亚伯一样都喜欢鸡汤味道,这是她们为数不多的几样不需要付钱就能吃到的食物。

“总是吃方便面是不好的。”林恩像是不知柴米油盐贵的长辈随口劝道。

果然两个姑娘只是拉起眼皮撩了眼林恩,就低头吃饭,看样子一点都没有兴趣鸟他。

林恩有些尴尬,看亚伯141号偷偷看他,立即就是一巴掌扇在后脑勺上,“看人家!都知道吃口热的,住在我房间那么多天,就知道啃面包,都不知道给自己准备点泡面的吗?”

亚伯挠了挠头,指着她们手里的泡面道:“我不傻...但谁想到老大开在罗德岛上的‘报亭’关了啊,她们的泡面都是我买来的,自家泡面竟然要去买,我更心疼的好吗。”

“关了!”林恩愣了下,所谓报亭,就是调查团在各个地方的据点,主要经营卖报业务,同时也是粉红猪牌泡面的分销仓库,一个报亭有明和暗两种岗位,全部归一位名叫仓库长的人指挥,所谓明,就是普通的仓库员工,干着从印刷厂拿报,给报童们分报的任务,和大部分只是干报童工作,依旧有父母的报童,他们身份干净,也不知道报亭暗中的蝇营狗苟,是报亭的面子。

而暗,就是面前这三个小家伙,无父无母,吃住都在报亭,暗地里,却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以亚伯为名,数字为序列的调查团身份,并受到仓库长的训练,到处搜集消息情报,销售情报。

“怎么关的?仓库长在哪?”林恩忙问道。报亭被关可是大事,自己也算是调查团的外援骨干,这种事难免想要弄清楚。

两个女孩立即有了警惕,其中的姐姐装作淡定的从身旁拿过鸭舌帽,帽檐垂落向地面,林恩知道里面有一截刀刃,自己教他们这一小手段也不知道多少人遭了罪。

“亚伯141,把亚伯.罗杰的电报给她们。”

在两个女孩惊讶的目光中,林恩再次问了遍刚才的问题。

姐姐亚伯111号想了想,“先生,要不先解决你的问题吧,关于报亭的事情很复杂,一时也说不清楚。”

林恩猛的拍了拍脑门,对对...还是现在的事情更重要!艾米丽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反正报亭已经被关了,也急不得。

为首的女孩伸出一只手,林恩了然,从兜里掏出60朋尼拍在姐姐亚伯111号手上。

女孩挑出10朋尼,塞回林恩手里,“小情报每人10-20朋尼,这是规矩,你是老大的朋友,我们不能多赚你的钱。”

林恩不耐烦的塞回去,“报亭关了,想必你们很久没有拿到薪水了吧,拿着。”

见拗不过,女孩们嘴角忍不住高兴的揣在怀里。

“先生,跟我来。”女孩在身前引路,一路朝着小镇北部走去,林恩等不及,现在艾米丽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已经快急疯了!

看旁边院子里有正在熟睡的马,旁边还有卸下的马车,便二话不说扮作马夫将其偷出小院,好在这匹马是匹温顺的夏尔马,虽然肌肉健壮,但性格温顺的和只绵羊一样,过程中没有丝毫的反抗,甚至还将头贴在林恩的肩膀亲昵的蹭了蹭。

他将两个小姑娘抱进车厢里,然后带着亚伯141号一起挤在狭窄的马夫座位上,随着女孩指向的路线快速前进。

......

安托万.尤尔已经有53岁了,在巴哈群岛照了半辈子的照片,如果算上他的父亲和爷爷,最初一代的摄影师,尤尔家族已经在这条路上走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在书房的玻璃柜里,有着跨越世纪时光的4台老古董,比如第一代的银版照相机,一个正方形的木盒子,上面有黄铜制的小孔镜头。

他的爷爷切斯特.尤尔,带着这台每次都要曝光20分钟,被无数客人不耐烦吐槽过的老家伙领着尤尔家族走上了这条记载时光的荣耀之路;

而后是他的父亲,历经两代革新,手里的相机从需要马车才能驮动的笨重套机变成了后来出现的,更为方便的大画幅胶片相机,一直到他离世时,照相机的形状大小一直在改变,不变的,是哪个看似永远不会消失的大‘皮腔’。

塔形结构,可以适当的折叠,更方便的携带,在胶片上也拥有更好的印像效果。

而到了他接手父亲事业的时刻,第三次革新突然到来,口袋相机出现了,由一家叫柯罗曼的公司推出,KOLOM 1A POCKET CAMERA宣传语是:“一个口袋,一个世界。”

仅在两年后,又出现了虽然依旧粗笨,却加装了测距器的KOLOM NO.3A。同样是柯罗曼公司的作品,从此在这个领域中,柯罗曼独占半边蓝天。

然而最近发生的事情让这位老人产生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因为他的梦想-好不容易将要建立起来的摄像师家族,在第四代的传承上意外的出现了变故,在眼看着即将来到的彩色胶片时代,他却生了一个已经19岁,却突然宣告自己一点不喜欢摄影的儿子。

在此之前,他的儿子都从未对照相一事产生过不耐烦的感情。但仅在名叫‘大学’的魔鬼肚子里待过一年后,听话又温顺的达尔西像被附身般严词拒绝了自己的一切建议,坚持要走一条抬头看星星的,名为天文的可笑道路。

星星抬头就能看到,竟然还需要研究,这在安托万看来就是最无聊,并且毫无意义的事情。

即使自己拿出曾经最引以为豪的手段,棒打加关禁闭,都没有将他的豪情消磨泯灭。

他在封闭的仓库中大声哼唱《不屈叹咏调》,角落里扔的废旧锅铲是他的乐器,气势奔涌、嘹亮。

终于,在晚饭结束时,他再也忍受不住这三天的耳朵折磨,蛮横的将门踢倒,拉着儿子的领子将他拖出来,然后又将他的‘乐器’打碎在门外的巨石上。

“给我闭嘴!永远闭嘴!你要不照相就给我滚出家去,永远不要回来!以后学费自己赚,妻子自己找,就是住在公园长椅上我都不会管你!”

......

达尔西不可思议的看着父亲,身旁的母亲更是无法接受,但在丈夫冰冷的目光中,最终选择视而不见;也许这样达尔西以后就会重新变得听话吧...她这样想。

终于,在近一个小时的沉默后,达尔西缓缓站起身,一副已经做出无比认真决定的样子。

安托万.尤尔内心一下变得慌乱起来,最知晓儿子性格的一定是父亲,即使现在达尔西还没有开口,他也已经知道了答案。

但就算如此,他也依旧没有动作,铁青着脸,和头牛一样倔,更不要说挽留与示弱,身为父亲的身份让他放不下自己的面子,幼稚的身份优越感让他看似坦然的接受了最坏的结果。

“抱歉父亲,如果这是您经过深刻思考后的想法,并坚决不做让步的话,我只能选择离开这里,独自开始生活。”

直到现在,倔强的儿子还在为自己能留在这里找寻台阶与借口...这更是让安托万怒不可遏,他打碎了自己最喜欢的石膏圣母像,这也是给儿子的最后答案。

门开了,达尔西带着自己刚回家还未解开的行李出门去,他还准备带上自己的被子,却被蛮横的父亲一把夺过,扔在满是水的马桶里。

对此他只是看着,没有反抗,更不会有之前在餐桌上那样,试探着想要平等,尊重的探讨解释这件事,沉默从来不是屈服,而是振聋发聩的反抗,人世间种种,种种都是失望,有的失望会促生交流,从而和解,而有的失望最后只剩沉默,当一个人对种种都沉默时,对一个世间,也就没了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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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一架相机,一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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