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
“嘿,丫的,几点了还不起?”
老爸摆着一副臭脸看着我吼道。
“奥……,知道了,现在就起,真是的才五点多。”
唉……打着哈欠不情愿的坐了起来。洗漱完便被老爸拉到餐桌前硬生生被迫吃了一大碗清汤面。
这就是有一种父爱叫怕你吃不饱。
吃饱作罢,起身穿戴整齐便跟着老爸出了门。
我们家在小城的边上,不算繁华,索性我们家这台小面包工具车就停在了店门口的马路边上
“你开车”
老爸一把将车钥匙抛给我说道。
“好嘞”
我回道心里暗想:
“正合我意,等我挣了钱我一定买台我喜欢的车,不开你这破车了”
去年暑假自从考完驾照,拿了本还没摸过几次车。
砰砰……
我和老爸关上车门,一脚油门直奔火葬场而去。
像我们家干白事行业的都离火葬场或者医院不算远,也就10几分钟的路程。
从白事一条龙到这火葬场,丫的,这一路熄火好几回,排在小面包后面的车按着喇叭催促着我,着实让我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到火葬场大门口,父亲示意我按按喇叭,然后他就把脑袋伸出了车窗外,门卫的老头看到是我父亲后道:
“奥,是小李大师来了啊”
便按下了道闸的遥控器,只听吱呦一声道闸便缓缓打开。
“来了来了……”
老爸热情回应着门卫老大爷。
车径直向里开去。
我十分艰难的把小面包歪歪扭扭的停在了车位上后便跟着老爸往里走。
这个火葬场是九十年代建成的,进了大门就是一个大广场,地面也没有硬化都是土路,广场的南面这排矮房子就是员工宿舍、食堂什么的,穿过广场北面有三个红砖砌起来圆顶的房子,里面就放着烧尸炉,顶上的大烟筒呼呼冒着烟。东北侧新建了一个现代办公大楼,告别厅就在这里,告别仪式完成后就从这后门就推到炉子跟前等着烧了。西北侧有着一个又破又旧的小房子,他们都亲切的叫这小屋子为“小阴房”是停放无人认领的尸体,交通事故被撞死、撞烂的尸体。还有就是刑事案件还没破被杀害的尸体,听他们火葬场的员工说:有的尸体被切的一块块的,有的被煮熟的,有的被撞的七零八落,看一眼绝对让你终身难忘。
就算白天在这路过都会感觉到一阵阵凉风直钻你的后脖颈子。每次路过到这我都不自觉的加快脚步,赶紧离开这。
就走到烧尸炉跟前了就听身后一个浑厚还带着口音的男人大喊:
“老李,来的够早的嘿”
转过头
只见烧尸工老张,一手提着喝水的大塑料杯子,一手捏着肉饼吃着就走进了烧尸车间。
“我说老张头,你瞅着这些个……你也吃的下去”
老爸回道。
老张看着我爸不屑地说:
“瞅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老子干这行快30年了,什么场面没见过,我……”
老爸打断正昂头挺胸吹着的老张头说道:
“说正事,那事你可弄好,人家主家可没少给红包,你要搞砸了,可一分钱捞不着。”
老张头心领神会的冲着我老爸眨了眨眼小声的道:
“你就甭管了,这具我亲自烧”
话落,老张便冲着那两个看起来年轻一些,脸上明显就缺少一些岁月痕迹的小徒弟摆了摆手说道:
“这具我亲自送,你俩去门口看着就行了。”
那两个小徒弟“哦”了一声便木讷的走出了车间,跑到大门口抽起烟来,只见等在门口的家属很有礼貌的把烟递了过去道:“两位师傅辛苦了”便替二位把烟点了起来。
“呐,给”
老爸把昨天人主家给的红包掏出来给了老张头。
“嘿嘿”
老张接过红包,用那满是老茧又黑又糙的手一捏道:
“你这老小子没少抠啊,这红包里现金不过6000有余,这主家分明给的不少于一个数,你这不出力的老小子就给扣去了4000。”
我惊叹道:“叔,你真厉害,拿手一捏就知道人给了多少钱,嘿嘿”
老张头撇了老爸一眼回道:
“你张叔我呀,就喜欢钱,多少钱一过手就猜个八九不离十。”
老爸无语的看着我。估计得暗想:“这小子咋一点脑子也没有,唉~”
说话间一具盖着黄布的尸体被推了进来。
只见老李一把掀开盖着尸体的黄布,一把抓着尸体的胳膊,一把拽着脚踝就把尸体抱到炉子前面的台子上。
熟练的用钩子打开了炉子上的盖子,一把就把那人……好吧那具尸体推了进去,关上门,按下放柴油的按钮,点火一气呵成。
做完这些老张看了看手上的手表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喝起了茶。
这时昨天那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客气的对老爸和老张头说道:
“我妈的事,还得拜托二位师傅了……”
我受不了车间烧尸那味就打开门独自走了出去透透气。
约莫一个多小时我正要回去就看到了烧尸工老张头正操作机器强制熄火,让正在炉里烧的那位停止燃烧。
看到这一幕,吓得我倒吸一口凉气,你丫的这要给里面那位烧个半生不熟的,先不说对逝者不敬了,就是人家逝者家属不把老张头活扒了我“李”字倒过来写。
老张打开降温开关约么二十分钟,便出门把家属喊了进来。
只见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半老徐娘走了进来,那个半老徐娘怀里抱着一个坛子。
我正纳闷那口坛子是干什么用的呢,轰隆……一声老张打开炉子的门将放尸体的平台拖了出来。
我使劲揉了揉眼,瞪大眼看去:
只见一副烧的黝黑,皮肉和内脏都烧了个精光,就只剩了一具完整的骨架。
中年男人,冲着老张深深鞠了一躬,摸出了红包递给了老张和我爸,转头也给了我一个,我还愣着,老张就一把接过红包塞进了我裤子侧兜里。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个半老徐娘,把坛子的盖子打开,跟那个中年男人一同收拾着剩下的骨架,小心翼翼的都捡进了坛子里。
老李便拉着我爸和我走出了门
“可以啊,老张,火候拿捏的正好啊”
“那是,也不看看爷们咱是干啥的。”
……
老哥俩正斗着嘴我便打断他俩不解的问道:
“叔,这把人烧到一半就把人拉出来,把骨头架子给家属,这是啥操作?”
“国家要求火葬,但有的地方觉得火葬是进地狱,又没有办法直接土葬,只能是花钱找你张叔这样的人,在炉子里走一圈,拿到火葬场的火化手续,就等同于火葬过了一样。”
原来是这样,简直又刷新了我的认知。
我一边抽着烟,一边向小面包走去,心里暗道,这真是各有各的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