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岛屿,竹屋深宿,露涤粉节,风摇青玉。节节绿竹青翠欲滴,恋恋新风怡情悦性。
缓缓推开竹枝门,步入屋内席地而坐,三五清茶,便胜却人间无数。
“玲珑瓷,瓷器艺术之瑰宝。瓷身胚体通透,因雕刻釉烧的玲珑眼灵巧明澈,虽是镂空雕刻,却滴水不漏,内外兼具八面玲珑,故得此美名。只是此物世间少有,连皇宫都难得一见,看来墨仙尊近来生活甚是惬意。”
透过霞光,反复端量手中茶盏,杯上青花古朴雅致,无极由来太极生,与这竹屋浑然天成。
“殿下,请用茶。”
山泉沏茶,珍稀的毛尖似枯木逢春静浮水面;茶香四溢,入口清爽,回口甘甜,茶静心清,世间难得。
‘金风玉露’当之无愧。
依次倒完茶,熙玉便退至墨云谏身后躲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
五盏茶。
屋里只有四个人,熙玉也只是个镜灵,不用吃食——那就是说今晚还有两位贵客。
看来今夜终是个不眠夜。
静坐屋舍,品一杯清茗,耳边古琴悠悠,温柔婉约,舒缓轻畅。
音落客坐,一抹幽蓝立位身旁。
原来是她。
“仙子请坐。”
江湖之上八家鼎立,八家各有秘术,功法器具有所同也有所不同。
长安凤临阁以扇为长,尤以破云扇最为出名。邕州盖簦派以伞为惑,兰陵繁弱楼以箭为攻,楼兰永安派以刀为刃,梁溪广寒门以剑为阵,明州四窗山以枪为破,临安归云间以拂尘为安。
而她虞弦仙子卓文珺,幽都峄阳派尊主,习音律,善鼓琴。其音清心诊疗,却也杀伐果断。
卓文珺礼谢墨云谏后便落座在陌靖轩身旁,一身素色衣衫与身旁之人的华贵形成强烈对比。
不簪花不配饰,衣着淡雅。仅是一面就令人深感文气,或许这就是医者的风雅脱俗吧。
沈凌曦起身对她作揖行礼,昂首间一线红丝已缠绕素腕。
“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
弹指间,卓文珺线回长衫,杯茶入口,浮沉静然。
“多谢仙子指点。”
相传宫廷尊卑有序,男女有别,御医为皇宫贵族看病,不得望闻问切,只能用丝线一端固定在脉搏上,医者通过另一端的脉象诊断病情,因此有了‘悬丝把脉’一说。
幽都峄阳派,江湖医仙大家,医者仁心,尊天下生命为贵,故诊断不分等级男女。虞弦仙子作为峄阳派尊主,世人难得一面,尊主亲自号脉,更是世间难求。今日有幸得诊,沈凌曦自是欣喜万分。
“嘭——”竹门被人猛的撞开,枝断节开,竹片散落屋内,一男子皮开肉绽地躺在地上。
“仙尊……快救救我家公子吧……”
「邕州不知山」
春日的光,洋洋洒洒。
春光如海,纯净的光,穿过云层,透过嫩叶洒落一地,印出光斑点点。只是一阵风掠过,山寒水冷,寒风侵肌,冰天雪窖,一身凉彻,料峭春寒,冻杀人身。。
光太过纯净了,像什么呢?
或许是暴雨消散,过眼云烟在身上留下的圈圈雨痕。
等等……身上是湿的?
“你醒啦?”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恍惚中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现于眼前,手上的木桶大而不当,尤其引人注目。
“铧——”
声落剑出,剑尖划过脖颈,一抹鲜红在剑影的反衬下柔软透亮。
“哐当——”
感受到剑的杀气,凡珞汐心惊肉跳,局促不安,手中木桶应势掉落在地。
“说!谁派你来的!”剑的主人声色俱厉,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原来如此。
邕州地处偏僻,与各大派相距甚远,鲜有人来。且不知山荒郊野岭,常年有野兽出没,食人纵横,为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早已被判为盖簦禁地,未经允许门派弟子不得入内。而他身中长箭,衣着也并非盖簦派服,定为外人。以此种种,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有人想杀人灭口!
“少侠饶命!我只是来采蘑菇的!看你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才救你的!”凡珞汐哭嚷着求饶,嘴角却微微上扬弯成一个好看的月牙,一招‘大雁展翅’身展翱飞,风过白隙,巧捷万端,干净利落。
招毕,小脚正中剑者胸膛。
剑者中伤躺地,以剑撑地想卧地而起,抖擞数下,终力不从心,无能为力。
“你这个大家伙,我好心救你,居然还想一剑封喉!然肉之弱,强之食,可惜了。”
凡珞汐一手虎口钳住大家伙下颔,生拉硬拽终于掰开他的嘴强行喂下一块黑色异物。
黑物下肚,胃如船翻,恶心欲呕。“噗——”的一声,一口黑血喷溅在地。
“你……给我吃了什么?”
“当然是毒蘑菇。”凡珞汐捡起木桶,拍拍桶上的灰,一脸气定神闲。
“……”
地上的人,虚弱无力,伤口疼痛欲裂,张了张嘴,一股气息消散便不再动弹。
“哗——”又一桶冰水上身,水花四溅,提神醒脑。
凡珞汐看着这被水泼的怒目圆睁的人,啼笑皆非。
“刚才给你吃的仙草灵芝,养心化毒,舒经活络,但你身受重伤,这药也只能抑制舒缓。还有力气就起来跟我走,不然就真挂了。”
用尽全力终于把人从地上扛起来,打开无忧伞,正欲离开,一掌玄力打在肩上,凡珞汐重心不稳,倒退数步,扛起来的人也跟自己拉开数段距离。
“我凭什么相信你。”挥掌的人,跌撞蹒跚,气息奄奄,实在难以让人联想那浑厚玄力。
可是人啊,总是被逼出来的,不然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靠着残躯,到底能独立支撑多久。
“凭你腰间的轩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