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仙露涵’一直往里走,有一条小径,曲径通幽处有座“浮世岛”。
岛上柳烟花雾,落英缤纷,花香四溢,沁人心脾,流水潺潺,负气含灵。
陌靖轩领着沈凌曦轻车熟路地走到一棵桃花树旁停下,望望枝丫,随手摘下一朵花,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最后轻轻别在了沈凌曦的额发。
沈凌曦望风承旨,伸手摸了摸发间的花,又将花取下来,放在鼻间闻了闻。
“这花挺香的,谢了,大兄弟。”
说罢,沈凌曦将花收进衣袖,一双蓝瞳清透如明镜,上下打量着陌靖轩,像是要把人看穿一般。
这个人,初见时虽然风流纨绔,但是一路走来谨小慎微,言近旨远,对待万事有万面,绝非等闲之辈,浅交即可。
陌靖轩似笑非笑,不以为然。褐色的双瞳盯着漫岛繁花,袖间灵光忽闪,一把破云扇现于指尖。
“浮世岛,帝原境者以自身灵力支撑的空中楼阁,如影如雾,如魂如风。海旁蜃气象楼台,广野气成宫阙然——杯弓蛇影,以假乱真。”
风声入耳,破云扇回旋林间,灵光斜照,红树花飞。
灵光消散云卷云舒,漫漫繁花落落天际。
桃林深处,隐约有一人轻歌曼舞,羽衣蹁跹,纤纤香玉,如光如梦。来不及细看,“咻——”的一声数万长箭集结半空。簪花落地,一个人影倒落,万箭穿心,开膛破腹。
沈凌曦神色一紧,急忙迈出双腿想过去搀扶地上的人,身后一只手却强有力的拽住了她。
“你看见什么了?”
陌靖轩眉头紧锁,努力平复心绪,掩饰着语气中的焦急。
沈凌曦与陌靖轩四目相对,又将四周定睛一看,入目的只有素素木兰,漫漫繁花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不见。
方才有人身倒血泊,陌靖轩却问我看见了什么,难道只有我能看见?
桃花,木兰,人……
对了,桃花!陌靖轩!
沈凌曦仔细思量一番,连忙从袖中拿出陌靖轩摘下的花——粉色的红,小小的五瓣花。
没错,的确是桃花!
看来,应该是迷离之境。只有迷离之境才能触发观者机制,除了特定者,其他人都无法强行触景预知。
是谁在这片木兰花丛施法布的桃景?
又是谁万箭穿心癫倒血泊?
“没事,浮世岛景色迷人,让人忍不住流连忘返了。”沈凌曦微笑示意,又将花轻轻放入袖中,好生收好。
尽管是一片不经意,还是被他一点不落尽收眼底。
只是她不愿说,他也不会强问。
浮世岛传闻有三重幻境一层结界。以物幻物为第一重,幻物换景和以景致境分别为第二重和第三重。眼下已破第一重幻境,下一重就是幻物换景了。
“把花给我。”
陌靖轩淡淡说着,一只骨节修长的大手,似寒玉般伸到沈凌曦胸前。
轻捋衣衫,沈凌曦狡黠一笑,脚尖向后划出一段距离,心思不言而喻。
“据说天子一言九鼎,驷马难追。承诺开口之事绝不反悔。殿下贵为天子之后,家国百姓之望,亲手送出的东西自然不会拿回去吧。”
“若真是如此,那国与国之间、国与民之间怕是不得诚信而言了。”
听闻此言,陌靖轩闲庭信步把沈凌曦逼靠到身后的树上,粗壮有力的手一抬折扇便将沈凌曦的脸挑了起来。
“沈姑娘,不仅长相颇为秀丽,口齿也十分伶俐,就像这花一样深得人心。”
顺着陌靖轩的目光,一朵灵光扑闪的桃花悬于半空,花之灵火如溪流般涓涓流淌。
“殿下过奖,口齿伶俐也不敌殿下心思细腻。”
沈凌曦推开脸前的手,正欲施法,却被反手扣压抵在树上。
岛上的风,香甜袭人,抚过二人的发梢缠绵不绝,漫天飞舞的花瓣,如梦似幻,在外人看来,无一不是暧昧。
“倏——叮!”
发梢被强流穿透,一片新叶裁破花之灵火钉在树干。
扛不住强劲的气流,大树一震,反倒下起花雨,落于地上,印出点点滴滴。
结界破灭,脚下光景,如水波般灵光消散,排排绿竹掩映,一间竹屋现于眼前。
“英雄所见略同。”
陌靖轩俯身低语,沈凌曦被这若有如无的暖气弄得一阵轻痒,随即一脚把他踹开。
“墨仙尊,不愧是江湖八大家之首,出类拔萃,登峰造极,挑徒弟的眼光也实属上层。”
一个「烟柳行翻」衣袂飞扬,空中划出完美弧线,陌靖轩安然落地。
“殿下说笑了,请。”
「烟柳行翻」身似烟柳弯腰俯卧,轻似鸿羽飘然点空。一个唯有突破灵天境者方可使用的功法技能却被他用的行云流水,游刃有余,果真山水不显,御用于心。
“师姐,师姐,快走吧,父君都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