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继续朝登山社员刘铭杰和搜救队小队长失踪的那片森林前进。
或许是对刚才的惊吓心存余悸，一路上萧吕二人格外沉默。
正午时分，三人终于来到海拔接近三千公尺的冷杉林边缘。
此时虽然日正当中，但因林木过于浓密，里面看起来幽幽蒙蒙，阴气森然。
他们决定先在林外用餐，吃饱再进行搜索。
萧吕二人虽然完全没有胃口，但为了维持体力，只得食不知味地把饭团和面包往嘴里塞。
吃到一半，从对讲机里传来一则骇人的消息——
在他们透过对讲机发出有人坠落悬崖下方平台的讯息后，附近的警消人员立即赶赴现场。
经过其他救难队员指认，证实坠崖身亡的人，正是日前失踪的小队长。
听闻这件事之后，吕明彻震惊到吃了一半的饭团脱手掉落，卫绫月连忙伸手接住。
“是小队长？怎么可能！”萧世耘难以置信地说。
当初搜救队通报小队长失踪的地方，是在眼前这片广袤的冷杉林深处，与发现遗体的地点至少相隔三小时路程。
不管怎么想，小队长都没理由自行脱队跑那么远！
如果小队长在冷杉林落单之后，还能下切行走三个小时以上的路程，表示当时并没有遭遇立即的危险，为什么不用身上的无线电对讲机和卫星电话与其他救难人员联络？
即使这些现代科技配备都失灵了，无法向外求救，身为小队长的人，必定也知道留在原地待援远比自己乱跑来得更安全。
而且，在有其他队员的情况下，一个人脱队是登山大忌。
是什么原因促使他独自走了那么远？
“不合理，这不合理！”吕明彻说。“连我都知道在山上脱队时要原地待援，山搜经验丰富的小队长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一个人想走去哪里？”
萧世耘摇摇头，自己也没有头绪。
他有想过，小队长会不会像当初的他一样，在发现队友都不见了、卫星电话又碰巧故障之时，仓皇失措得急着下山求援呢？
这就能说明为什么小队长会选择独自离开冷杉林。
然而小队长的情况和他们当初完全不同。
如今山上聚集了这么多登山好手、山搜专家，救难队的搜索力道又集中于这片冷杉林，显然留在原地遇到人的机率更大。
他实在想不出小队长有什么理由必须自行冒险下山。
卫绫月把吕明彻吃到一半掉下来的饭团喂给塔塔，喂完之后，抬头问他们两个：“如果你们是那个小队长，在这片森林和队友失散了，会怎么做？”
“当然是马上用无线电和卫星电话求援！小队长身上一定有这些配备。”吕明彻立刻说道。
“要是没有讯号呢？”
萧世耘略微思考了一下，“我会捡松树枝制造狼烟，松树枝燃烧产生的烟雾很大，在附近执勤的黑鹰直升机一定会发现。”
“连你们都知道的事，那个小队长却没有这样做，反而采取最危险的做法，也许当时他是身不由己。”卫绫月说着，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顺便喂了塔塔一些。
“身不由己？”
萧吕二人同时惊讶地望向她。
“可能他……”卫绫月略微迟疑了一下，改口说道：“没事。”
萧世耘看出她的欲言又止，似乎原本想说些什么；但对方既然不愿直言，他也不便追问。
“不说就算了，反正八成没好话。不过，你没发现有一件事很奇怪吗？”吕明彻说。
“什么事？”
“你之前不是说过，在山上失踪的人都是被灵门吞噬，连尸体都找不到吗？但现在却发现小队长的遗体，这你怎么解释？”
卫绫月神色微变，顿时陷入沉思。许久之后，她说道：“我没有办法解释。坦白说，灵门是不是真实存在，我无法肯定，但以前失踪的那些人，连尸体都找不到是事实……”
从小奶奶就曾多次这样告诉她，而奶奶是不可能会说谎骗人的。
“是没有找，还是找不到？”
“这话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因为你们村子的人相信灵门传说，一旦有人失踪就牵拖灵门作祟，根本没有认真去找寻失踪者呢？”
卫绫月的脸色瞬间刷白，“这怎么可能！这样做对我们村子的人有什么好处？我们怎么可能放生失踪者……”
“不可能吗？一开始你不就劝我们别找了？”
“我……”卫绫月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抗辩道：“我劝你们放弃，是因为我知道这座山非常诡异，担心会造成更多无辜的人牺牲，就像现在这样！如果不是为了寻找你们的伙伴，那位小队长会死吗？”
一旁的萧世耘不自觉垂下了头，心里十分难过。虽然他一直没有说出口，但他确实也认为小队长的死，自己难辞其咎。
如果一开始，他没有规划这个登山行程就好了，那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卫绫月察觉萧世耘低落的情绪，连忙说道：“我……我的意思……不是说这是你的错，你想找回自己的同伴，我可以理解，只是……你们外地人不明白这座山的可怕之处……”
“更可怕的是冷眼旁观、见死不救的人。”虽然不是针对卫绫月，吕明彻忍不住这样说。
“我们没有见死不救！”
“你的奶奶拒绝为失踪的人占卜、村民反对救难队上山搜救，这不都是见死不救？说难听一点，那些村民整天在指挥所外面危言耸听，根本就是落井下石！”
“你懂什么？占卜就有用吗？如果占卜有用，我爸妈怎么会在这里失踪十二年，连尸体都找不到？”提及自己下落不明的双亲，卫绫月微微红了眼睛。
吕明彻本来还想回嘴，萧世耘伸手按住了他。
“别再说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我们快点找人吧！尽快把小周他们找回来，就不会再造成其他人的牺牲。”他深吸一口气后说道。声音听起来微微颤抖，但语意坚定。
事已至此，再多的自责、悔恨都没有用了，努力找人是他目前唯一能做。
吕明彻稍稍冷静了一下，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情绪太激动，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于是率先向卫绫月道歉——
“对不起，听到小队长的死讯，心情很差，迁怒到你身上，是我不对。”
吕明彻虽然情绪控管较不好，经常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但一向勇于认错。
卫绫月一时没有应答。
她轻咬下唇，沉默了许久之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算了。或许你刚才说的，不完全错。”
看到失踪者的母亲跪在奶奶面前磕头拜求，奶奶却无动于衷的样子，其实她心里也隐隐觉得太冷漠了。
就算占卜不一定对搜救工作有所帮助，但如果这样就能安慰心焦如焚的家属，何必吝于援手呢？
不过，她想奶奶可能也是担心万一占卜结果不吉，反而会让家属陷入沮丧，所以才拒绝帮忙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