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说这是史前遗址?史前遗址怎么会被挖成这样?”吕明彻大感惊讶。
“我奶奶说过,数十年前,有一些自称是考古专家或人类学者的人聚集此地,他们在这一带建立临时住所,并挖出很多石棺和玉石之类的出土遗物,长期进行研究。但好像发生了一些事,考古队匆忙撤退,这片遗址就荒废了。”
“两千年前的遗址,就这样挖开来风吹日晒雨淋吗?这是非常重大的损失啊!说不定里面藏着很重要的文物!没有人对这个遗址进行保护吗?”吕明彻虽然不懂考古,但也知道凡是古迹,都应该要受到妥善的保护。
“十多年前,曾有另一批学者到这里探勘,听说要规划什么保护区,后来……”卫绫月说着说着,忽然沉默不语,艳阳下微微随风颤动的芒草丛在她脸上形成一片忽明忽暗的阴影,致使看不清此刻的表情。
“后来怎么了?”吕明彻好奇地追问。
“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她抬头望向远方那些座落在遗址另一头的小山丘,清澄的眼眸状似蒙上一层薄雾,神情有些迷离。
“既然不是保护区,那我们可以下去看看吗?”同样对汉江史具有浓厚兴趣的吕明彻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他心想,说不定可以从眼前这片遗址找到什么足以改写汉江史的宝贵对象呢!要是能发现有文字记载的文物,汉江的历史可就一口气从四百年拉长到两千年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她带头走下小土丘,来到因大规模挖掘而呈现地层凹陷的区块。“重要的东西大概几十年前就被挖走了,这里只剩下石棺而已。”
“我问你哦,这些石棺里面,真的有两千多年前的人类遗体吗?”虽然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多余,不过吕明彻还是想确认一下。
“当然有。只是年代久远,听说有些骨骸早已经灰化了,但有的保存得还不错。”她转向对方问道:“你想打开来看看?”
吕明彻连忙摇头,“不了!不了!这些先民在这里睡得好好的,别打扰他们。我只是好奇问问看。”
萧世耘在整齐排列的石板间来回走动查看,发现这些棺材摆放的方式相当井然有序,左右平行、整齐划一,彼此相隔一定间距,而且头尾皆为南北走向,朝着北方山顶神社的方向。
能排列得这么工整,难道是在同一时间、按照事前规划下葬的吗?
这个想法乍一浮现,萧世耘立即在心中暗自否定了。
这不可能。
现场数量这么多的石棺,代表至少有两、三百位亡者,怎么可能同时去世下葬?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是天灾人祸,那就有可能了。
两千多年前,历史空白的汉江、与世隔绝的聚落,曾经发生过什么造成大量死亡的灾难?而亡者的骸骨,又是基于什么原因,要这样葬得整整齐齐?
正思索这些问题,背后猛然传来一阵咒骂声。
……
萧世耘回头一看,原来是前几天驱赶救难队员的那位老爷爷。
老人家外表非常苍老,声音却依然宏亮无比,扯开大嗓门边骂边走过来。
他说的是族语,萧吕二人一个字也听不懂,不过从气势汹涌的语气听起来,八成不是什么好话,而且对方手上还挥舞着一根木棍,一副想打人的样子。
正想招呼卫绫月赶快闪人,却见她不疾不徐地转身面向来者。
一看到卫绫月,那个老人愣了一下,瞬间安静了,原本满嘴乱喷的咒骂顿时转为带着敬意的轻声细语。
卫绫月不知对他说了些什么,老人立即唯唯诺诺地点头不迭,丢下木棍转身离开。
“那老头想干嘛?”吕明彻悄悄问道。
“没什么。他担心我们在这里逗留会有危险,想劝我们离开。”
“是吗?”吕明彻闻言,一脸惊讶。“我还以为他要打我们欸,原来那么好心!误会他了。”
“这里会有什么危险?”萧世耘四下张望,看不出任何潜在的危险性。
“毕竟是墓地,村民迷信,向来把这里视为禁地。”卫绫月淡然地说。
“我看他好像很怕你。刚才一看到是你,说话都变客气了。”吕明彻说。
“不是怕,只是对部落仅剩的祭司继任者,多多少少心存敬意。”
村里的人都知道,虽然她自小生活在部落,但和这里的族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其实根本不具备担任祭司的资格;但既然是神明大人钦定,那就另当别论。
何况,除了她之外,人口严重凋零的灵首村也没有其他年轻人能接任祭司和巫师之职了。
“对了,那个老婆婆说过,你以后也会成为祭司,那你会驱邪吗?可不可以表演给我们看看?”吕明彻显得兴致勃勃。
“我没驱过邪,等你中邪的时候,我再来表演。”卫绫月似笑非笑地说。
“你这女生真的很不可爱欸。”
“彼此彼此。”
两人正反唇相讥,忽见三名救难队员形色匆忙地从村口方向朝这里跑过来。
“原来你们在这!”为首的李大哥气喘吁吁地说。“幸好没事!大家还以为失踪的是你们呢!”
“失踪?”
萧吕二人相视一眼,不太明了对方的意思。
“谁失踪了?”萧世耘赶紧问道。
李大哥说:“先跟我们回指挥所再说,大家都很担心你们。”
......
由于大部分的救难员都出勤了,留在指挥所的人不多,但感觉到处乱糟糟的,气氛大不寻常。
在场的人看到萧吕二人出现,明显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变得惊疑不定。
指挥官走过来,对着他们二人说:“还以为你们又擅自上山了,没事就好。”话虽这么说,却仍板着一张脸,神情严肃紧绷。
“我们没有乱跑喔,只是在村子外面走走看看而已。”吕明彻怕对方又要像上次一样,臭骂他们一顿,连忙解释。
指挥官点点头,没说什么。
刚才去村外找他们的李大哥向他问道:“他们两个都在这里,那失踪的人是谁?”
“我刚才用对讲机和出勤的各小队长联络,仔细核对人员名单,确定没有任何一位队员落单失联。”指挥官答道。
“名册以外的呢?是否有未曾登录在册的救难员?”李大哥又问道。
“名册以外的,只有他们两个。”指挥官指着萧吕二人说。
“那就奇怪了,一个人都没少,那他们看到的人究竟是……”
此时指挥官手中的无线电对讲机响起回报声,他便移动到收讯较好的地方去了,只剩李大哥和萧世耘等人留在原地。
“李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看你们很紧张的样子,又有人失踪了吗?”萧世耘问道。
李大哥告诉他们,早上一支前往高山湖搜索的小队传来回报,说靠近湖畔的那座森林突然大雾弥漫,能见度极差;为了安全起见,众人决定先行撤退、不再挺进。
行走在冷杉林间时,前方浓雾中出现一个人影,背着亮橘色大背包、一身登山装备,看起来十分陌生,不是自己的小队成员。
他们以为是当初在湖畔失踪的刘铭杰同学,大喜过望,连忙追了上去。但就在小队长伸手要搭住对方肩膀时,那个人却瞬间消失了,小队长的手在浓雾中落空,什么也没摸到。
现场五名救难员目睹这一幕,顿时傻眼。
他们惊立原地发愣,呆若木鸡;不知过了多久,浓雾散去,当空艳阳穿透树梢,洒落一地斑驳日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