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萧世耘闻言一愣。虽然三名伙伴离奇失踪的经过确实诡异，但女子的说法让他很难接受。

他看了看吕明彻，对方脸上的表情同样惊愕。

“山里都有鬼魅栖息，特别是像这种人烟稀少的大山。”她停顿了一会儿，转过头来，神情严肃地对着他们说：“虽然很遗憾，但还是必须劝你们放弃，因为不管动员多少人，再怎么努力搜救，都是白费力气而已。”

“不……他们是我的同伴，怎么可能就这样见死不救！”萧世耘觉得对方的说法实在太荒谬，完完全全听不进去。“如果你不能带我去下面的部落求救，就请告诉我们路要怎么走，我们自己去！”

女子上下打量他们两人，唇角微勾，露出讥讽的笑意，“确定你们行吗？我可要提醒你们，好运不会有第二次。通往下部落的路不但会经过崩壁，还要横渡溪谷，路况很差，万一你们再次倒下，可没有人能救你们了！即使这样，也没关系吗？”

她嘲讽的语气让萧吕二人心里很不舒服，却深知对方说的是事实，无法反驳——以他们目前的身体状况，确实没有能力继续行走五个小时的山路，何况他们对路况完全不熟。

然而人命关天，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没关系，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们三个找回来！”萧世耘坚定地说。

吕明彻连忙附和：“对啊！我们是五个人一起来的，结果只有我们两个平安回去，要怎么跟那些同伴的亲戚朋友交代？而且放生队友也太没义气，会良心不安一辈子的！”

“你们的想法，我不是不能理解，只是想到劳师动众的搜山之后，结果还是一场空，实在是多此一举。”女子轻叹一口气。

吕明彻听了这些大触霉头的话，心头火起，气忿地说：“你这女人怎么这样说话！还没开始找就在唱衰，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找不到？不帮忙就算了，风凉话一堆，你他妈……”

“阿彻！”萧世耘认为吕明彻的态度对救命恩人来说，未免太过失礼，连忙出声制止他。

对方的话虽然极不中听，但也不能这样恶言相向。

吕明彻想起自己现在吃的是对方的泡面、喝的是人家的水，这才不甘心地把发泄一半的怒火咽回，低头默默吃面。

“对不起，我朋友心里着急，说话冒犯了，我代替他向你道歉。”萧世耘歉然说道。“拜托你告诉我们去山下部落的路，无论我们是否能顺利到达、无论生死，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没有人会怪你的。”

对于吕明彻的出言不逊，女子并不以为忤，只是微微偏头望着他们，若有所思的样子。

“拜托了！”萧世耘再次诚挚的恳求。

沉吟许久，女子从石阶上站起身，“这样吧，我去问问我奶奶，再决定要不要带你们去下部落求救。”

她说着，重新穿上凉鞋，朝斜坡的石梯走上去，身后跟着她的大狼狗。

萧吕二人见状，连忙丢下吃了一半的第四碗泡面，匆匆跟了上去。

......

陡峭而狭窄的石梯笔直向上延伸至山顶，在接近阶梯终点前十公尺处，左右各矗立一座嶙峋的板岩石柱，形状和村子口那两座很像，只是略微矮小一点，高度约三、四公尺，看起来类似牌坊或鸟居，但中间没有横梁。

山丘顶部是一片辽阔的平地，长满高山鬼芒的地面上也立着十数座板岩石柱，高矮不等。

在这些石柱中央，有一座规模甚小的神社，地板、梁柱、屋顶皆为木造，格子门窗紧闭，外观看起来历史悠久，甚至有些腐朽的痕迹。

神社左侧坐落一栋较新的小木屋，外围的缘廊上，一位异常苍老的老婆婆闭目趺坐。

年轻女子快步穿过茂盛的芒草丛，朝对方走去。

她对老婆婆说了一连串的话，语速甚快，萧吕二人完全听不懂。

站在较远处的吕明彻满头雾水地看向萧世耘，“这是在讲什么？”

“大概是某种原住民语。”萧世耘低声说道。

吕明彻面露惊讶，“那个女生是原住民吗？完全看不出来啊！”

萧世耘没有回答，心中不禁联想起阿杰失踪前的深夜，帐篷外响起的陌生话语声，会不会就是这种语言呢？

身穿原民传统服装、粗估年纪应在百岁以上的老婆婆皱纹满面，额头及两颊有大范围刺墨，一把灰白长发结成长辫盘顶，头戴羽冠，肩上缀有琉璃串珠和彩羽为饰，胸前配戴以古玉和贝片缀成的项链，装扮颇像电视节目中介绍的部落祭司或巫师之流，然而搭配附近的神社建筑，有种异样的违和感。

她的双眼仍然紧闭，干瘪的嘴唇略动了动，似乎在对年轻女子说些什么，后者弯身侧耳作倾听状，但萧吕二人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过了片刻，年轻女子嘴唇噘了起来，紧接着又说了一大串的话，貌似在争论的样子。

老婆婆不再开口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年轻女子露出不乐意的神色，眉头微皱，但还是恭敬地对老婆婆点点头，然后转身下山。

回到半山腰的小木屋之后，她才有点不甘愿地对萧吕二人说：“我奶奶要我帮你们报警。”

“真的吗？太好了！你愿意带我们去山下的村落吗？”萧世耘喜出望外。

女子摇摇头，“这样太慢了，走到那里都半夜了。”

她从老旧的五斗柜拿出纸笔，以飞快的速度写成一封信，再将信件塞进狼犬项圈上小布包中。

“塔塔，帮我送信给下部落的警察先生，拿到回信再回来。”她拍了拍那条体型比她还大的狼犬。

狼犬立即衔命而去，巨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下山的阶梯上。

萧吕两人看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

“这狗真的会送信？”吕明彻半信半疑地说。

“当然。塔塔不但会送信，还会去下部落买东西。它可以走我们人类无法通行的路径，速度快很多。”

“实在太厉害了！”吕明彻心里既佩服又羡慕，忍不住说道：“我也想养这么一只又帅又聪明的狗，登山的时候就可以带着它。”

“好了，我已经如你们所愿，帮你们报警了，现在我要去煮晚饭，你们就在这里等候回音吧！塔塔两个小时内就会回来。”女子说着，转身往屋内走。

“请等一下。”萧世耘连忙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头。

今天为了他们两人的事，已经耽搁不少时间，她不禁有些不耐烦。

“还没有正式向你道谢——真的非常感谢你救了……”

女子摆摆手，打断萧世耘的话。“不用向我道谢，我说过了，你们该感谢的对象是塔塔，因为它希望我救你们，我才会这样做。”

“呃？”

萧吕二人愣住了，虽然每一个字眼、每一个句子都听懂了，却不是很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

“可、可是，救了我们两个的是你……”萧世耘说道。

“那是因为塔塔想救你们，才会在发现你们的时候，跑回来通知我。如果塔塔不想救你们，就算你们晒成人干、变成白骨，都不会有人发现你们死在那个坟场。”

“你的意思是说，那只狗可以自己决定拯救的对象？”吕明彻问道。

女子点点头。“简单的说，就是塔塔想救人，而我帮了塔塔，所以你们也用不着感谢我，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