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喜欢孩子，希望当一个好老师。

看着一张张天真烂漫的脸庞，在她面前欢笑，仿佛她拥有无数个孩子一样，她有一种身为母亲的喜悦。

这也或许是一种心理补偿，因为她曾失去过孩子。

但是她有这份自信，可以将小爱化为大爱，造福更多的孩子们，给予他们更多的爱。

“来！苹果班的小朋友们！”明惠用甜美的声音高喊着，“我们一起往红色的溜滑梯走喔！”

一群连走路都走不稳当的小小孩子们听话移动，他们的脑海里只想着玩溜滑梯这等兴奋之事。

“欸！不可以喔！不可以进去！”明惠赶紧及时揪住想开始大玩特玩的小朋友，“我们等一下可以玩很久很久，但是现在要听老师的话喔！”

她把孩子安置回队伍里，这一票十数人的小朋友，平均年龄只有四岁。

“大家以后要叫我惠惠老师喔！”明惠挂满笑容，清了清喉咙，“各位小朋友好！”

“惠惠老师好——”小孩子的声音此起彼落，不协调地可爱。

“很棒喔！我们等一下要在这边跳舞，跳完舞我们就要去我们的小屋喔！”所谓小屋，不过是教室的别称，但是小孩子是童话式思考，小屋一定比教室可爱得多。

明惠尽量地把孩子放在阴影下，其他班级的老师还在整队，这个私立幼儿园的人并不少，只是苹果班的人不多，毕竟还太小，有的家长还不放心把孩子放到学校来。

尤其北部与南部大有差异，之前在北部工作时，苹果班人数可观，而且最好是有教双语的幼儿园更为吃香；

而南部这儿阿嬷阿公都很乐意带孙子，通常到大班才会有比较高的比例人数出现。

但是她喜欢这样，她觉得孩子要有孩子的样子，虽然苹果班只有十三人，但是她希望这群小朋友可以拥有快乐的童年时光。

明惠开始记孩子的名字，才十几人非常好记，每个小朋友也各具特色；那个一直在作弄女生的叫豪豪，皮得要死，才一进门不到半小时就被她纠正无数次了；还有很活泼一直讲话的叫玲玲，才四岁，像个小大人。

不过要说最吸引她注意的，应该是一直闷声不响的⋯⋯嗯？明惠翻了翻点名本，再狐疑地数一下人数，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奇怪，十四个？怎会多一个小朋友？

“妹妹！你今天穿得好可爱喔！”明惠蹲到了穿着米黄洋装的小女孩面前，“你叫什么名字？老师怎么找不到你的名字呢？”

清秀的小女孩正眼根本不瞧明惠一眼，只顾着往右前方的棕色楼房看，那是大家的午休教室、玩具间跟厨房，也算得上是幼儿园的重心四层楼房。

“妹妹？谁带你来的呢？可以跟老师说吗？”明惠觉得有点奇怪，怕生的孩子她不是没看过，但是这女孩并不像是怕生，是不大想理她？

“⋯⋯”女孩终于把眼神移到她脸上，“阿公。”

“阿公啊？那阿公呢？”明惠往外围眺着，外头这么一堆家长，她很难去寻找。

“阿公回去了！今天有工作，很忙很忙！”女孩用稚嫩的童音说着，还从编珠小包包里拿出一张纸，“阿公说给老师看的！”

明惠接过纸条，里面是强劲的字迹，写明因为时间作业上来不及，只得先把孙女送过来报到，其他事宜容后再补，末了写上了小女孩的名字。

“令葑莲。”她喃喃念着着罕见的姓氏，与奇异的字。

“阿莲！我是阿莲！”女孩眨着分明的凤眼，很认真地望向着明惠。

“呵呵，好！阿莲！我是惠惠老师喔！”明惠温柔地朝阿莲笑笑，其实很讶异阿莲眼神底下蕴含的成熟度。

先撇开那稳重的态度不谈，她说话很有条理，虽然还有童音混在里面，可是感觉很像是个小学生了。

早熟的孩子也遇过，不过阿莲还给她其他奇特的感觉。

中班的恬恬老师过来跟她说大家都整队完毕了，她赶紧把孩子拉出外头一点点，跟着广播器响起的音乐，带着孩子们做蜜蜂操。

太阳很大，小孩子们都被晒得红通通的，不过他们还是很开心地手舞足蹈，学着以后都要跳的蜜蜂操；唯有那个阿莲，她坚持站在溜滑梯底的凉荫下，说什么都不出来。

她不会骂她，也不逼她，做完操后就带着孩子们往教室走去。

“阿莲，怕太阳吗？”明惠撑了一支伞，走到身边，“我们该回教室去啰！”

阿莲抬起头看了明惠一眼，露出孩子应有的笑容，钻到伞下，跟着她一起回到他们的苹果小屋里去。

幼儿园很大，但大部分都给孩子们户外游戏的空间，教室主要也只有两栋而已；位在门口的那一栋楼是老师办公室跟行政区，楼上则是中班、大班还有托儿的教室，一共七间。

而另一栋四层楼的小楼房，一楼是厨房跟餐厅，二楼是苹果班跟小班聚集地、三楼是全校的午睡教室，四楼是备有许多玩具的游戏间。

才上二楼，阿莲突然停住不动，往身后看向走廊底，厕所的方向。

“阿莲？怎么啦？想上厕所吗？”

“那是什么？”阿莲皱着眉头。

“那是⋯⋯厕所啊！男生跟女生的厕所喔！”明惠笑着，外头被她们布置了许多卡通人物，难怪会吸引孩子的注意。

“我是说，外面那团黑黑的是什么？”阿莲抬起手，手指指向了厕所门口。

黑黑的？明惠有些愕然，哪有什么黑黑的东西？她们几个老师合力做了巨大的向日葵、米老鼠跟米妮，全都是色彩鲜艳的广告牌，完全没有黑黑的东西啊！

“阿莲，没有黑黑的东西啊！”明惠弯下身子，“如果是说那个脚丫子啊，那是米老鼠的鞋子喔！”

阿莲还是凝视了厕所好几秒，再转过头来看向明惠，她用一种很凝重的神态盯着她，接着微微噘起嘴唇。

“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想靠近这间厕所。”她煞有其事地说着，一字一字，让明惠听了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