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小颖惊叫，克制不住地冲到贺正宇身边。

“我受够了！”贺正宇再也忍无可忍，他决定帮这些厉鬼先教训这个老头子，再把他们解决掉。

『妈咪⋯⋯』仁仁呆然地，喊出了这两个字。

『妈咪⋯⋯妈咪⋯⋯』孩子们看着倒地的婷婷，喊出亲昵的称谓。

『妈咪⋯⋯那是我们的妈咪！』童鬼们缓缓地看向老房东，双眼燃烧出火红的光芒，『你怎么可以打妈咪！你怎么可以打妈咪！』

就连阿雪也愕然地看着起身抹去口角鲜血的婷婷，然后回首瞪向老房东！老房东被这罕有的气势微微震慑住，却还是不改态度地对着一群童鬼咆哮。

『不可以打妈咪！你不可以连妈咪都打！会痛！妈咪也会痛！』

『你不知道很痛，你从来都不知道很痛！你没有感受过，你都不知道——』孩子们开始团团包围住老房东，不管他再怎么凶狠，也没有人退却。

因为他伤害了他们的母亲，即使母亲当年不曾对他们伸出援手，他们还是渴求母亲温暖的怀抱⋯⋯还是要保护母亲啊！

张先生完全呆掉，要不是贺正宇硬把他拖走，他还傻傻地待在那里等着一起被扯烂！

张先生看着父亲被包围在中心，所有孩子失去了可爱的样貌，每一个都成了可怕的厉鬼，朝着父亲身上撕、啃、咬。

“爸——爸——”张先生呼喊着，被贺正宇捂住了嘴。

“他自己造的业自己担，你的部分逃不过，但也别拖我们下水！”他一步步缓慢地退，不敢惊扰到杀得血红的童鬼们。

由阿雪领军，她伸手往空中抓下一条皮带，皮带边全滚着利刃，她跃起鞭下、使劲地鞭着，把当年的痛与怨，全部藉由这个动作转达回给老房东知晓。

其他的童鬼们只是包围着、看着，其实都让阿雪一个人做，她咬下老房东的手、撕开他的胸腔，奋力地把他肚内的肠子、内脏全刨了出来，她口中喃喃不止地哭喊着：『痛了吧！痛了吧！知道什么是痛了吧！』

贺正宇原本想带着大家一起走，但是不少童鬼盯着他们不放，尤其是站在小颖身边的婷婷，更是他们热切目光的对象。

“我现在怕他们杀红了眼，连我们都不放过。”贺正宇说起悄悄话。

“我们离门口还有十公尺，很近，跑得掉的。”小颖说了，还指指他手上的矿泉水瓶，“更何况你还有水可以做结界。”

贺正宇偷瞄门口一眼，的确是剩不到十公尺，问题是这群小鬼会飘会动好吗？

要是这么容易，他早就跟逛大街一样出去了！

他把手中念珠掐紧，偷偷扯断了线，但还是握紧它们，不让珠子散去。

虽然他们很可怜，但屠杀就是不该，他只得依法办理。

不清楚老房东后来剩下哪几块，童鬼阿雪果然睁着凶残的红眼，倏地回眸指向他们——『把他们也杀了！这些人都一样！我弟弟也一样，他会打仁仁！』

“这就不是我在说了，你爸都把你姐打死了，你现在还在打小孩？”贺正宇不忘转头斥责张先生，“你们一家都有病吧？”

废话不能再说了，贺正宇喝令大家转身就跑，虽然没多远，眼看着庭园就在面前，但是这些童鬼们还是使用瞬间移动到他们面前，毫不留情地意图攻击。

小颖先打了结印，逼得前头的童鬼后退，随后拿出念珠，朝他们甩了又甩，让他们节节后退！

至于身后那一大票的军团，则交给贺正宇的八卦镜，他将镜子拿在手上巡回照着，能灭几个是几个，剩下的等逃出去再说！

奔到了铺满碎白石的庭园，厉鬼们仍穷追不舍，婷婷因为紧张过度而绊了跤，贺正宇赶紧打开瓶盖，将一张符纸压住瓶口，跟着把水给洒了出去。

被水洒到的鬼们哀鸿遍野，他们的身子正被融解，凄厉的叫声不绝于耳。

“婷婷！快点！”小颖喊着，冲过那对面的两盏路灯时，一只童鬼从后头扑了过来。

小颖根本来不及反应，贺正宇也只顾着解决后头的追兵，但是那童鬼突然被什么东西挡住似的，完全跨不过来！

小颖镇定心神，立刻看到左边的路灯、再看到右边的路灯⋯⋯那只童鬼似乎就卡在这里——这两盏路灯是结界？！她没想到只是风水的陈设，竟然蕴含了这么大的玄机！

那清新的气流、温暖的光芒，全都是集这栋大楼的正阳气场于一身的地方啊！

“正宇！快过来！这里有结界，可以挡住他们！”小颖放声大喊，张先生同时也奔过了路灯。

“早说嘛！”贺正宇扬起笑容，只要站在结界外面，就可以轻松地歼灭这些恶意亡灵了！尘归尘、土归土，该下地狱的也该上路了！

他快步后退，退出了路灯的结界外，继续将残余的水给泼洒出去，这次还加强了符法咒语，让那些童鬼们痛不欲生，惨叫声此起彼落！

而刚刚断线的念珠则执在手里，他在等待着始作俑者。

“婷婷！你在干嘛？”小颖发现婷婷还趴在地上，看着那群哭嚎的童鬼们蹙眉！

『呜呜⋯⋯妈妈！好痛！好痛啊！』几个融解中的孩子哭喊着母亲。

呼唤妈妈的声音引起共鸣，童鬼刺耳的哭声响彻云霄，而阿雪看着自己被融去一半的手臂，带着未竟的杀意，目标还是那目睹她活活被打死的弟弟、那个备受疼爱、还幸运长大成人的弟弟！

“婷婷，快点过来，我要除灵了。”贺正宇双眼认真凝视着阿雪，他看得出来她正在蓄积不该有的邪气。

“除⋯⋯灵？”婷婷对这名词既陌生又错愕。

“正宇要把佛珠镶进她头里，让她形神俱灭⋯⋯不这样阻止不了她的！”事到如今，阿雪只会愈来愈糟，已经没有清醒的一天了！“这威力很惊人，你快过来，免得被上身了。”

婷婷闻言，赶紧站了起来，她离路灯屏障只有两步距离，即使是阿雪也无法拦下她；她回首看向远处的角落里蜷缩的仁仁，从老房东生气开始，他就怕得不能动弹。

“过来吧！”张先生伸出手，拉住了婷婷。

同一时间，阿雪发狂似地朝着张先生冲了过来！贺正宇拿下刻有“佛”的念珠，就要把握那一剎那，镶进她的前额里——

“不——”

婷婷竟甩开了张先生的手，回身迎向已变形的阿雪，然后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

小颖忘了叫出声音，贺正宇也呆然地看着阿雪骨状的双手穿过婷婷的胸膛，而张先生甚至已吓得踉跄在地。

“没事的！妈妈在这里⋯⋯你是好孩子，你只是很痛而已啊！你真的只是很痛而已！”婷婷感受到心脏与肺脏被插入，但还是极度温柔地抚摸着阿雪的头，“爸爸不会再打你了，因为妈妈在这里，妈妈会抱着你⋯⋯没事了，不会痛了！”

被婷婷抱着的女孩，渐渐恢复了原貌，她的头发变得黝黑柔顺，脸上变得干干净净，每次哭出的血泪，转化为清彻透亮的水晶泪珠。

“妈妈⋯⋯妈妈！”她抽出双手，紧紧回拥着婷婷，哭得泣不成声，哭得令人动容般的委屈！

“妈妈！妈妈！”附近所有的童鬼们全部涌上，哭喊着拥抱，所有的邪气与恨意正迅速地消失。

贺正宇开始念起超渡咒语，那声音平稳，世界变得一片安详，他要超渡的是婷婷的灵魂、还有其他未曾杀人的幼小灵魂。

不管是什么厉鬼，他们的身影最终都渐渐消失，在婷婷渐暗的眸子里，她向仁仁伸出手，但是仁仁却迟迟没有过来。

大厅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小颖身边的路灯也亮了！警车声由远而近，每一层楼的电力恢复了正常，这栋大楼重新流动着温暖清新的气息，一切都跟以前一样。

除了躺在路灯边，那再也醒不来的婷婷以外。

“她用她的母性救了孩子们。”小颖无法抑制泪水，鼻子一酸，偎进贺正宇怀里。

“这是我看过最棒的安灵法。”贺正宇若有所思地说着，但牺牲一条命来安灵，值得吗？

消防车与救护车终于抵达，尖锐的警笛声鸣得令人不舒服，他们冲进来时发现根本没有失火，但是庭园中有一名死者，还有一对相拥而泣的情侣，以及一位脸色苍白的男士。

最后，从楼梯间走下来的是，一跛一跛的大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