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那天下班之后，都没有人瞧见小李的踪影，大牛跟几个男同事曾下楼去找他，却发现九楼男厕空空如也，不知道他跑去哪儿了；

同事们都认为他大概是负气走了，老板也不大高兴地记他一个旷职。

只是没人料到，小李会一旷职就旷了一个月，已经列为失踪人口，任人遍寻不着。

而后来特蕾莎领着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去找房东理论，听说在大楼大厅上演咆哮记，老房东年纪虽大，嗓门可一点都不小，就算皮包骨加上驼背的姿态，还是很难让人忽略他曾有的身高。

一个驼背的老人跟特蕾莎差不多高度，两个人理论起来是刚刚好，谁也不让谁，一个坚持必须请人来超渡，有冤无冤的一起办；

另一个骂得口沫横飞，粗嘎的说这栋大楼干干净净，没事办什么法会，认为特蕾莎是去找碴的。

睿颖从没打算加入那场混战，她每天只赶着在日落前离开公司，因为小李失踪那一天起，这栋大楼的气场变了！

以往站在对面马路上看着这栋浅白色的大楼，她会看见温暖的气冉冉升起，大楼附近均散发着光芒，一踏进庭园就会有股心旷神怡的感觉！

她知道亭园的摆设有经过风水师的建议，那风水师要得，用植物与造景将这栋大楼的好气场给引发出来。

尤其是靠近马路这两盏古典路灯，小婴孩的生灵力量从没有折损过对望着的它们，每每通过伫立在细白石上的两盏路灯中间，都会令她全身舒畅；

所以不管在路上她被多少东西跟上、缠上，一踏进这里，都会被弹得十万八千里远！

可是当初小李去九楼的几分钟后，应该透亮的玻璃在瞬间黯淡了，她心底开始不安，连正常的日光灯也变得微微晦暗

；她不知道其他人或是特蕾莎有没有发现这一点，但这就是气场改变的征兆。

从那天之后，她看着这栋大楼，已经不见往日光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若有似无的阴暗，已经有东西在这里生成⋯⋯

“辞职吧！”身边的男人由衷建议，“这里待不得了。”

“你确定有什么吗？”今天亲密爱人陪她来上班，就是要亲眼见识一下这里的变化。“我还看不出什么，但是怪怪的⋯⋯很不舒服。”

“小姐，等看出什么就来不及了！”男友没好气地敲了她一下，“看颜色也知道绝对有死灵，只是很奇怪的⋯⋯是个蠢动但又似乎安详的死灵。”

“你说的话有矛盾！”睿颖噘起了嘴，她本来就没男友厉害嘛！

“白话一点讲，这栋大楼有死人，而且没超渡，那个死灵正在挣扎着想逃出或什么⋯⋯瞧，他的怨气已经缠绕外围了，只是他动弹不得。”男人搂着睿颖，站在对街的斑马线那儿指着。

“动弹不得？为什么？”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拜托你也不要去寻找答案。”男友叹了口气，“好的多学一点，坏的不要仿效！”

“呵呵⋯⋯我又不是小美，才没那么白目。”睿颖失笑出声，男友怕她跟一个熟人一样爱找麻烦。“我保证等最近这个案子赶完，就提辞呈！”

“先提辞呈，再赶案子。”驳回重议。

“遵命！”她甜甜笑着，然后回首看向大楼，“真希望不是孩子的冤魂⋯⋯”

男人只是苦笑着，睿颖的善良他知道，但是这世界有很多事情，不是一颗善心就全管得了的。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睿颖好奇地回头，见到特蕾莎跟婷婷挂着不怀好意的笑脸，直冲着他们奸笑！

害得她羞红了脸，赶紧跟她们随口介绍一下男友，然后打发爱人滚蛋。

“哇，好帅耶！”婷婷不时目送已远走的帅哥，“睿颖，怎么从来不知道你男友这么帅啊！”

“什么时候交往的？他有没有兄弟？”特蕾莎做事向来快狠准，准备立定目标了。

睿颖觉得好笑，每个人看到男友，怎么都一样的反应。“有个弟弟，不过也已经有女朋友了！”

“你们交往多久了啊？”婷婷好生羡慕地问着。

“好几年啰⋯⋯”掐指算算，连睿颖都惊觉时光的流逝，“竟然六年有了！”

“哇哇！爱情长跑耶！快说说怎么来电的！”婷婷像个孩子似的，兴奋莫名。

呃⋯⋯问到这个，睿颖每每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跟男友以前是同校的学生，严格说起来是在学校认识的，但是交往的关键却在于一次特别的经验⋯⋯

“酆都，我们在酆都来电的。”她扔下一抹笑，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嗄？！”特蕾莎跟婷婷错愕地站在原地，刚刚睿颖说的是中文来着吗？倒是特蕾莎有些讶异，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所谓酆都应该是⋯⋯鬼域？

两个女生快步跟上，她们其实是习惯早到的人，才能够在办公室安稳地吃顿早餐，因此现在大厅里只有少数的人，而前方有个身影，是睿颖一直挂心的王太太。

婴儿车并没有出现，孩子一个人被放在楼上？

“王太太早！”婷婷一见到王太太就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今天没带小孩出来喔？”

“嗯⋯⋯他不舒服。”王太太含糊地说着。

“怎么不舒服法？还在过敏吗？”睿颖也跟了上前，真不敢相信王太太谎话说得如此自然。

“哎⋯⋯嗯！”王太太低垂着头，随口应着。

电梯来了，大家鱼贯而入，另一台出问题的电梯已经修好了，所以这台刚好就只有她们四个女人。

“王太太，我就开门见山说了，孩子好歹是怀胎十月生的，为什么要这样打他？”睿颖不想拐弯抹角，因为她已确定王太太对孩子施虐，“你不知道小孩会痛吗？”

“睿颖！”婷婷惊呼出声，连特蕾莎也讶异于她的直接。

反倒是王太太，她有些惊慌地看着睿颖，不停地摇着头，下意识往后退。“没有⋯⋯我没有！”

“婴孩的脸都被你打肿了，还说没有？你帮他戴口罩是为了掩饰，不是为了怕他着凉！”睿颖上前抓住了她的手，“你不知道孩子的哭嚎力量有多大吗？”

“王太太，你真的打那么小的孩子？”婷婷跟着加入战局，“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他才六个月大耶！”

王太太头垂得更低了，她微微颤着抖，睿颖觉得奇怪，她好像在害怕什么，尤其对她们的逼近，感到非常恐惧的样子。

睿颖灵光乍现，想到了可能的关键。

“王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电光石火间，王太太仓皇地抬起头来，那涣散的双眼盈满恐惧，拼命地摇着头，反抓住睿颖的手。

“不知道⋯⋯不知道，你不要跟他乱说！不要——”

叮，十楼到了，电梯里的女人都知道，这位王太太恐怕是家暴阴影下的受害者！

特蕾莎无奈地步出电梯，婷婷则带着愤恨的眼神瞪着王太太，最后走出来的是睿颖，她难过地叹了口气。

“你把气全出在无辜的孩子身上吗？”回首，她凝视着缩在角落里，那瘦小的王太太。

电梯门缓缓地开始关上，王太太终于抬起头，那趋近灰白色的瞳仁里平静得无以复加：“他是我的分身，应该代替我承受一部分的痛。”

“你胡说什么！”婷婷气得冲上前，却只能搥向已阖上的电梯门。

睿颖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她只觉得一阵冰冷与哀伤，王太太的心理已经趋向变态，她认为孩子是她生的，不该只有她一人承受被丈夫虐打的痛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