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女孩子吧？有够残忍的！”有人这么说着，手肘顶了顶特蕾莎，“特蕾莎，站在电梯里的是男是女，几岁啊？”

“嗯⋯⋯怎么会是——”特蕾莎才要开口，小李便抢了白。

“女孩，是个八岁大的女孩子呢！”小李讪讪地笑了起来，“老二是男孩、又是亲生的，就是女的才会那么不得人疼！更别说是拖油瓶了！”

女的！睿颖瞪大了眼睛，几度呼吸不上来。

刚刚在十七楼时，她听见的声音，就是稚嫩的女孩童音！

“好糟的观念喔！又是重男轻女⋯⋯可是也没必要这样虐待小孩吧？”

“拜托，不说别的，谁愿意养别人家的种啊！”

“那到底是怎样？那个女孩后来怎么了？”

“就没人知道啊，那户人家搬走后，就没下文了；没几年公寓拆掉，就盖了我们这栋新大楼。”小李拍了拍特蕾莎，“你甭想什么法事，刚刚房东一听到，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造谣生事啦、问候了我家祖宗十八代，还拿着扫把要打我咧！”

特蕾莎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奇怪的现象、颜色诡异的水、如果再把睿颖有意见的水管声算进去的话，房东不处理怎么行？

可是又苦无证据证明那个小女孩是不是已经惨遭毒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只有睿颖知道，这些奇怪的现象其来有自，来自于一个生灵的哭泣，还有某个令人不安的因素⋯⋯墙壁？还是水管里的什么？

那个女孩子的声音，不容她忽视。

“你怎么那么奇怪！小孩子跟你有仇啊？你有必要那么讨厌他们吗？”婷婷突然大声咆哮起来。

“我就是讨厌小孩子！心机重、装可爱，以为是小孩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啊！”小李不甘示弱地响应，“你怎么知道会不会那个孩子又皮又贱，惹得父母非打不可！”

“哪个孩子喜欢被打啊！小孩子就是不懂事才要大人教啊！动不动操鞭子打，哪叫什么教育！”

“搞不好那个女孩就喜欢被打啊！”小李不知道怎么了，话愈说愈夸张，竟然开始歪曲事实，就为了要激怒婷婷！

睿颖啪地站起来，正准备厉声叫小李住口时，最前头的白板突然匡啷一声，冷不防掉了下来！

“哇呀——”背对着白板的同事及特蕾莎被吓得花容失色、魂都去了一半！

所有人愣愣地回首，看着突然掉下来的白板，它在地上弹跳了几下后，整面砰的贴上地板。

老板赶紧上前察看，明明紧钉在墙上的白铁钩子，怎么会莫名其妙断裂了呢？

忽地一股冷风自门缝下钻入，袭上睿颖的背脊。

她缓缓回首，看向外头亮得通明的玻璃门，鸡皮疙瘩一点一点的窜了起来，寒意自背脊冻彻全身。

“干！真一堆怪事！”小李叨念着，掠过睿颖身边，“我要去上厕所！”

“小李！这层楼厕所不通，要到九楼或十一楼去喔！”另一个男同事提醒着。

睿颖突然腾出一只手，抓住了小李的手肘：“九楼⋯⋯不通？”

“是啊，中午过后就塞住了！而且连水都没有！”

可是九楼⋯⋯睿颖低首看向地板，就是刚刚水管发出声音的地方啊！睿颖才迟疑着，小李就已经甩开她的手了，“你干嘛？想跟我去啊！”

嘴贱！睿颖不悦地别过头去，这种人她连警告都懒！

大家也摸不清楚所以然，只发现聊天花太久时间了，不管情况怎样，还是得继续平常的生活：认真工作吧！

除了特蕾莎一直抱怨必须找人来做法事外，大家也渐渐进入工作的状况。

而前往九楼洗手间的小李，在下楼梯时就感觉到那么一丝丝不对劲！

楼梯间的安全出口灯今天看起来特别的昏黄。

绿色的地方也特别的绿，而且他在推开安全门时，就听见有快步奔下楼的足音。

探头一瞧，从上到下，没见着一个人影。

他告诉自己别想太多，藉由骂婷婷跟睿颖来分心，一路到拉开九楼安全门时，那儿静得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因为上个月九楼的企业因为租约到期全数搬走，现在这一层空空荡荡的。

除了灰尘与许多杂物搁置地板外，就是自天花板垂下的裸露电线，以及没点全的灯！

小李抱怨着房东省这几毛钱，就算没人租也被必要把灯开得那么少吧？

大白天看起来还幽幽暗暗，怪吓人的。

然后他走进洗手间那一瞬间，仿佛有道黑影掠过，在墙上留下个余影。

小李笑自己眼花，因为那影子在墙上的角度太高，难道有猫在男厕出入啊？

真是笑死人了！

从门一进去就是洗手台与镜子、然后是一排小便斗，再里面有三间厕所。

小李站在小便斗前，尽情地解放着，一边吹着口哨，想用轻快的音乐挥去不快的感觉。

然后，“哒哒”两声细微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像有人在里面的厕所如厕完毕，双脚站到地面，踩在积水上的声音。

有人吗？小李这么想着，还是耸了耸肩，这是公共厕所，十楼又塞住了，恐怕也是十楼的人下来如厕吧！

小李随便扭了水龙头洗了手，还不忘整理一下头发，然后满意地离开。

砰！！

就在他回身，跨出步伐的那一剎那，斜前方的大门竟这么利落地被甩了上！

小李整个人向后大跳，撞上了洗手台，厕所里的回音嗡嗡弥漫，频率高得宛似他快要跳出的心脏！

又没有风！门怎么会无缘无故关上！

小李开始觉得毛骨悚然，他知道这间厕所气氛不对了、他知道哪里有问题了！

特蕾莎所说的小孩亡灵、刚刚问出的一切、说不定含怨而死的孩子，这时候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都涌上了他的脑海里。

最清晰的，是睿颖那严肃的神情，与那句：“对死者要心怀敬意。”

接着咿歪一声，右手边最里间的厕所门，打开了。

厕所里仅有的两盏灯，开始跟着闪闪烁烁、忽明⋯⋯忽暗⋯⋯节奏一如那踏在地上水渍里的足音，啪哒、啪哒⋯⋯啪哒！

『呜呜⋯⋯呜呜呜⋯⋯』整间厕所，传来类似水管回音的悲鸣声。

“唔⋯⋯”小李僵直了身子，完全不敢上前一步去看看小廊里走出了什么，只顾着向角落后退，直至贴上了墙，才知道自己已全无退路，“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我一点都不喜欢被打！』那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近⋯⋯眼看着似乎就快要来到小便斗前的空旷空间了！『很痛、很痛呐！』

小李瞠大了眼皮，那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般的惊悚，不像这个世界的声音！而且、而且——

啪嚓啪嚓⋯⋯灯光明灭得更加可怕，小李几乎都快看不清厕所里的景象。

“对、对不起起⋯⋯对不起！”

刹那间，灯光突然恢复正常，厕所呈现一片宁静，刚刚的一切都像幻觉似的，没有声音、也没有诡异的气氛。

小李依然处于惊慌的状态，他黏着墙壁，不敢移动双脚，深怕一走向门边，就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我很痛⋯⋯很痛呐！』那股声音，冷不防地自小李耳边响起！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缓缓地朝左看去，泛黄的白色磁砖钻出半颗人头，仿佛跟白墙合而为一似的，人头离他的脸只有五公分的距离⋯⋯那是个满脸是血的女孩子，慢慢地探出头来，在他耳边说着话。

『呜呜⋯⋯呜呜呜⋯⋯你没听到我在哭吗？』

女孩咧开大嘴，露出里头尖锐的利齿，然后一口咬下了小李的耳朵。

“哇啊——哇啊啊——哇啊啊——”

『我会痛啊⋯⋯非常非常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