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一点都不大，总共也才十几个员工，唯有老板有单独的一小间办公室，其他的空间简单到不行：一个长方形空间，最前面是偌大的白板、饮水机、右边有小小的茶水间，然后是两两成双的位子，都以OA隔板相隔。

老板的办公室及会议室都在左手边，与员工的区域也有一片OA隔板隔开。

睿颖跟特蕾莎同属于商品设计部门，两个人共同开发家具的新品设计，最近有厂商想要新款的多功能柜子，老板便把案子发给她们做；她们的座位位于最后方，幸运的是右手边就是出入口的玻璃门。

小李有张舌粲莲花的嘴，绝对适合业务，公司有不少大案子都是他谈成的，老板的确非常器重他；除了爱打嘴炮跟泡妞外，就是他挺厌恶小孩子的，其他倒没什么缺点。

婷婷是业务助理，甜美乖巧，耐心十足，几乎没人看她生过气，而且贴心得不得了，她可以记得每个人的饮食喜好、办公桌摆设的习惯，甚至是每个人的生日；更别说她超爱小孩子，不仅常往幼儿园跑，还是孤儿院的义工，如果她当了妈妈，铁定是个好妈妈。

至于大牛，管理货物与工厂下游，为人老实憨厚，还没有结婚就有了亲爱的家人；家里大大小小总共七只狗，年初时跟了他十五年的老拉布拉多去世，他为此还请了丧假，哭得死去活来，整整瘦了七公斤。

公司虽小但五脏俱全、各种个性的人聚集在一起，也各有所长，同事相处融洽，恬静温柔的睿颖换了好几家公司，总算挑定了这一间，她也觉得欣慰⋯⋯除了身边这位动不动就看得到鬼的特蕾莎之外。

睿颖拿起马克杯，前往茶水间准备泡杯香浓的三合一麦片，还没走进去，就听见里面的女人吱吱喳喳。

“哟⋯⋯好恶心喔！”玛吉嫌恶般地看着自己的茶杯。

“怎么会这种颜色啦！”婷婷注意到走进来的睿颖，“睿颖，你看，这个水好可怕！”

睿颖狐疑地上前，流理台上正有着隆隆水声，在婷婷她们打开的水龙头下，流出的是带点青绿色的水。

那是种很奇怪的颜色，透明中带着青与黄，好像是水管壁里生了绿锈，水经过所冲出的颜色。问题是水管若是真的生锈，不该是这种颜色，应是带点黄棕的铁锈色。

“想洗个杯子都没办法，超恶烂！”玛吉皱了皱鼻子，凑近一闻，“不过倒没什么怪味⋯⋯只是有股酸酸的味道。”

婷婷好奇地凑上前一闻，果然只有酸味，不过这种奇怪的水没人敢用，于是她们往饮水机那儿去，用蒸馏水彻底冲洗杯子。睿颖看着持续流动的水，总觉得那色泽诡异，禁不起好奇心，也拿手里的杯子盛了一些。

水在白色的杯子里呈现较深的绿色，虽然看上去还是半透明状，无论谁都不会认为这是没问题的水；犹豫了好久，睿颖趁婷婷她们没注意，也把杯子凑近鼻边——

恶！一阵刺鼻的恶臭传来，让睿颖瞬间失手滑掉杯子，马克杯摔进碗槽里，应声碎裂，发出好大的声响！

“哇呀——吓、吓死人啊！睿颖！”玛吉瞪大了眼，吓得揪紧胸口。

“睿颖，你怎么了？”婷婷关心地上前来，赶紧关掉水龙头，瞧着提耳断掉的马克杯，“手滑了吗？”

睿颖颤颤地点了点头，紧皱着眉，用力闭着气。

那是什么味道？哪是什么酸味啊？那根本就是令人难以忍受的腐臭味！

好像泡在水里一个多月的浮尸、或是分解中的尸体，细菌分解着脂肪，所散发出那种洗一百遍也洗不掉的尸臭！

青绿色⋯⋯不就是腐烂的颜色吗？睿颖突地打了一阵寒颤，她愈想愈可怕！

仓促地捡起破碎的马克杯，一股脑儿全丢进垃圾桶里，那杯子就算洗得再干净她也不敢喝，因为那逼人的恶臭，根本不会消散！

可是⋯⋯为什么婷婷她们没有感觉？她们只闻到酸酸的味道？

睿颖一个人站在茶水间里，双手交叉胸前，紧绷着身子、直盯着水龙头看，她总觉得一切不对劲，但是却又不知道这种异样是怎么来的？

听着外头玛吉说要叫人来看管线，她上前一步，决定再试一次。

扭开水龙头，再确认一次那让她反胃的恶臭是不是真的！

睿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缓缓扭开，水开始一滴两滴的渗出⋯⋯然后是一条细流，接着又是那青绿色半透明的水柱，站在这里，她却没闻到味道？

才在狐疑着，那半透明的水流颜色忽地变了，变得比较深一些、也比较浊！睿颖定神一瞧，发现那水中仿佛跟着流出一道血丝，杂在这青绿色的水中。

瞬间，腐尸般的恶臭又传了出来！

唔！睿颖飞快地关紧水龙头，看着在槽中的水如漩涡般一圈一圈的往下流去，在银色不锈钢的碗槽里绕着，积水中确切地夹杂着红色！

睿颖下意识的退开，她不想去想太多，希望一切都是错觉、希望真的只是水管的问题，她闭上双眼，径自取了纸杯，走出去倒蒸馏水喝。

特蕾莎和几个人与她擦身而过，大家都在讨论水的颜色与怪异的味道，所以劳驾阴阳眼教主出马探查；睿颖尽可能放松紧绷的神经，走回座位继续工作。

“这好像不是水管的问题！这个颜色不是生锈！”里面传来一阵惊呼，特蕾莎带着几个人走出来，“我们要请水管工来看，可是也得注意一下不对劲的事情。”

“什么叫不对劲的事情？”婷婷试探性问着。

“就是你们看到有影子闪过、或是有背脊发冷这种事，说不定这是有什么在作祟！”特蕾莎铁口直断。

办公室里又是七嘴八舌，茶水间不停传来水流动的声音，一直有人在开水龙头，那水流声让睿颖浑身上下不舒服，每次一听见水打在不锈钢碗槽里，她就会打个颤。

而隐隐约约地，她仿佛听见水流进水管后，还发出呜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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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时间，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离开公司、还不约而同地走楼梯下去，甚至不约而同地跟着特蕾莎进入同一间连锁牛肉面店，坐在同一张餐桌。

唯有睿颖因为想把设计稿画完，晚了十分钟到，而且她傻里傻气地坐电梯下来，完全忘记特蕾莎早上才说过关于小孩怨灵的事情。

“我确定是怨灵作祟！”阴阳眼教主特蕾莎拧着眉头这么宣布着。

“我也这么猜⋯⋯早上不是才附上谁的身吗？”小李跟着附和，看向睿颖，“睿颖啊，你能全身而退真是太幸运了！我们根本没人敢坐电梯！”

“可是⋯⋯也很多人坐啊！”睿颖尴尬地笑着。

“问题是你在十楼坐电梯时只有一个人吧？我们楼上就没有任何公司了啊！住商混合的大楼，一般住家怎么会在中午时间下楼！”小李边说边制造诡谲的气氛，“你踏进电梯里是空荡荡的⋯⋯谁知道是不是空空荡荡哪⋯⋯”

“不要再说了！好吓人！”婷婷都快吓哭了，捂起耳朵不想听。

“好了啦！你们别插嘴，让特蕾莎说完啦！”

“对啊！看情况是怎样，我们也好请人来做做法事什么的⋯⋯”

接着一片安静，十几个人的目光重新放在了特蕾莎身上。

她叹了口气，眉头深锁，筷子在嘴边咬了又放、放了又咬，感觉得出来，这件事似乎非常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