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颖放下琵琶,正要转身离去,安放在刀架上的御神体猛然震动起来,发出刀、鞘相触的清脆声响。
她犹豫了一下,一把抓起“日祈宫宗正”,匆匆出门。
到达现场,只见到闻风而来的萧岩和警察先生俊毅以及村里的一些年轻人,也都在防空洞外不断观望。
“萧伯伯,阿凯会不会有事?”
据小岛田这些天的观察,防空洞中的阵法之力渐次趋弱,而怨念增强,所以睿颖心中万分焦虑,深怕阿凯出了什么意外。
“你放心,以阿凯的身手,只要别闯入位在法阵中心的指挥所,就绝对不会有事。我相信阿凯了解事情的严重性,不会擅闯禁地。”
萧岩沉着笃定的态度让睿颖稍感安心,于是转向小岛田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个女生长什么样子?真的是雷包的妹妹雷晴吗?”
小岛田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我没看到她的脸,那个女孩子穿着黑色外套,外套的帽子遮住头脸,一双染血的红色短靴,但脚掌的方向跟正常人相反,走路像活尸一样,看起来根本不是人类,可是追在她后面的雷包先生坚持说那是他妹妹,一定要进去拉她出来,我也没有办法。小胖先生也劝不住雷包先生,又怕他一个人有危险,就跟着跑进去了。”
黑色外套、红色短靴?
她突然想起不久前在医院及梦中都见过这样装扮的女子,阿达也说雷晴曾经去看他,难道……那个人就是雷晴?她还活着吗?或者……
睿颖疑惑地抬头看向萧岩,只见他神情严肃地摇摇头。
“雷晴已经死了。”仿佛洞悉睿颖心中的疑问,萧岩对她说道:“自从麒麟山首次发生命案之后,村里常有人看到很像雷晴的女子,住在医院治疗的那三个孩子也告诉我,雷晴去找过他们。但根据我的判断,雷晴事发当天就已经亡故了,在村子里游荡的,大概是受到恶灵控制的躯壳。”
“它们控制雷晴是为了……”她很快就想到那些怨灵这样做的目的:“为了引诱活人进入防空洞?”
萧岩点点头。
“这样阿凯不是会有危险吗?”
怨灵引诱活人进入防空洞,一定是为了破坏风天法阵,万一法阵崩毁,身陷其中的阿凯必然首当其冲,想到这里,睿颖急得快哭了。
“我说过了,阿凯能力足以自保,先耐心等待吧!”
虽然萧岩这样说,但思及祖父的徒弟苏云峰为了救她母亲而葬身防空洞的前车之鉴,睿颖仍然非常担忧。
“要不我进去看看,也许能帮上忙?”一旁的俊毅关切地征询萧岩的意见。
“里面的路线非常复杂,你不熟悉路况,进去反而危险。”萧岩说。
俊毅虽然很想帮忙,但也知道自己可能越帮越忙,只得罢了。他安慰一脸泫然欲泣的睿颖说:“你不要担心,相信阿凯一定可以把他们带回来的。”
她点点头,不自觉握紧手中的日祈宫宗正,暗自祈祷阿凯平安归来。
过了一会儿,日影渐渐西斜,不仅睿颖神情焦急,连萧岩都微微变了脸色。
日落之后,阳气消匿,妖氛大盛,阿凯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却拖到现在还没出来,莫非出事了?
萧岩再也无法气定神闲地被动等候,回车上取出七星剑,准备进入防空洞。
睿颖看到他的神色,明白情况可能不容乐观,心里更加惊惧不安,她在萧岩踏进防空洞之前拦住他。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找阿凯吗?”
“千万不可!你是伏公后人,身上的血会影响风天法阵的存续,防空壕恶灵正千方百计要引诱你上钩,无论如何,你千万不能进入!”
“可是……”她真的好担心阿凯!
“你要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萧岩交代洞外的众人:“你们务必要看好阿寒,她若擅自跑进去,一切就真的完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不管睿颖多想亲自去找阿凯,都是不可能的事了。
她含着眼泪看萧岩的身影消失在防空洞的阴暗处。
“小雨!小雨!”钧皓忽然出现在洞口边缘的鬼桫椤树丛中,小声地对她招招手。
睿颖便朝他走过去。
“你别哭,我进去帮你看看老大的情况吧!这里我熟。”
睿颖摇摇头。“你不是讨厌指挥室吗?那里有强大恶灵蛰伏,你若靠近的话,连你也会有危险。”
钧皓哂然一笑,“我已经死过一次了,难道它们还能把我怎么样吗?放心啦!”
“可是……”
睿颖还想再劝他不要冒险,钧皓却是心意已决──
“老大对我那么好,教我打电动,帮我买游戏片,还把他自己的游戏账号送给我,现在他可能有危险,我能什么都不做吗?就算不为了你,我也必须为了他闯一闯!”
说完之后,钧皓的灵体便消失了。
“钧皓!钧皓!”她望向防空洞,里面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暗。
听到她仓皇的低呼,俊毅走到她身旁,“钧皓……跑进去了?”
“你知道钧皓的事?”她十分讶异。
钧皓对她说过,警察先生的八字很硬,且体质对灵界事物绝缘,即便他每天在俊毅身旁晃悠晃悠,也应该是感应不到“他”的存在才对。
“这阵子我一直有种感觉,好像钧皓就在我身边。虽然我看不到他,可是好几次听到他的笑声,就像小时候听过的那样。阿凯曾说有一个小鬼跟着我,那一定就是钧皓吧!你刚才叫着他的名字,他是不是跑进去里面了?”俊毅望着防空洞深处。
“嗯,他说要去找阿凯。警察先生,我好害怕……我怕他们出事。”
西山日落,附近大湖漫起夜雾,凛冽的山风夹带浓厚水气,阴寒入骨,睿颖抱紧怀中的“日祈宫宗正”,不自觉颤抖。
她好想进去防空洞,好想亲眼确认阿凯没事,可是她明白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可能会拖累阿凯,所以只能在这里心焦地等待着。
俊毅见她发抖,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不要怕,钧皓鬼灵精怪,阿凯神威护体,一定不会有事,他们一定会平安出来的。”
“可是阿凯已经进去这么久了,他知道入夜后的防空洞有多危险,如果不是遇到什么状况,他应该早就出来了。”
“也许他还在找雷包和小胖他们。阿凯这个人那么有义气,没找到人之前,他绝对不会自己跑出来的。放心吧!萧宫主不是说过,阿凯能力足以自保吗?我对他有信心,你也要对他有信心。”
俊毅的极力劝慰并未使她安心,她知道俊毅之所以这么乐观,纯粹只是因为不了解防空洞恶灵的恐怖。
日祈宫宗正大人曾说防空洞深处、樱花军当年遇难之所在是“神无之地”,连神明都无能为力的禁地,阿凯身上的神威能不能发挥作用、能发挥多少作用,都是未知数;但为了不辜负他的一番好意,睿颖点点头,擦去泪水,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假装放心不少的样子。
她向俊毅道谢,拉紧披在肩上的大衣,走向小岛田那边。
只见他的神色十分严肃凝重,她从未见过乐观开朗的小岛田露出这种几近绝望的表情。
“情况很危险吗?”一转身背对俊毅,她的眼泪就不禁滑落。
“我很想劝你不要担心,但我刚才感应到鬼气大盛,封印的力量正在快速消失,大概结界受到破坏,法阵已经支持不住了!”
“那阿凯怎么办?我能做点什么吗?如果我成为麒麟窟的人柱,能撑住法阵吗?”她焦急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