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的反应令阿凯大感意外。这一点也不像小颖。
“我不想再让你担心了,而且我也帮不上忙。”
钧皓告诉她,之前因为她擅自碰触荒魂的御神体而陷入昏迷,连累阿凯担心得好几天不吃不睡,她深觉过意不去。
他当时那种惊痛交加的神情,她不想再看第二次了。
“万事小心,我在家准备好晚餐等你,你要早点回来。”她抬头望着他,殷切叮咛。
“好,我尽快回来。”阿凯答应道。
小胖一伙人嬉闹够了之后,继续朝山脚的方向走,走到一半,忽然看到路旁一根碗口粗细的孟宗竹以极缓的速度慢慢横倒在山径上,硬生生挡住下山的路。
为首的少年向后方退缩了几步,脸色变得青笋笋的,“胖哥!这个是?”
“惨了!是竹子鬼!”阿达害怕地说。“我听我阿公说过……”
“竹子鬼?”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小岛田探头一看。
原以为是一根断掉的竹子,仔细打量才发现靠近根部的竹节以极不自然的弧度拗折弯曲着。
照理说,这么粗的竹竿,早该在弯成这种程度之前就绷断了,可是事实上却没有断裂,委实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品种的竹子,韧性这么强,弯成这样居然还不会断!”小岛田啧啧称奇。
“什么韧性、什么品种,这就是鬼啊!竹子鬼!”小胖的脸色非常难看,冷汗涔涔。
“竹子鬼是什么东西?”
“以前常听村子里的老人说,阴森森的竹林本身聚阴,妖魔鬼怪会附在竹子上,有人经过的时候,就会拦路害人。”一名少年轻声说道,声音有些颤抖。
“竹子鬼怎么害人呢?”
小岛田仔细端详那棵拦路竹,除了外观很不科学之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威胁性。
“我阿公说,之前村子有人在山里遇到竹子鬼,不知好歹就从竹子鬼上面跨过去,结果竹子突然弹起来,过了几天,那个人被发现夹在竹丛里死掉了。”阿达发抖地说。
“我听说的是跨过去的人被吊死在竹子上……”另一名少年说。
竹子一根长得这么直,要怎么吊死人?
小岛田听了他们语焉不详的说明,还是不明白竹子鬼的可怕之处,不过眼前的怪竹姿态难得一见,他连忙拿出手机,对倒地的竹子猛拍。
“你拍什么啊?”小胖有点傻眼。
“机会难得,拍起来留念。”
若非山区没有网络,他真想立刻传给父亲大人鉴赏鉴赏。
“竹子鬼拦路,我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还留念……要不要帮你跟竹子鬼合照几张?”小胖神色惨沮地说。
“有这么恐怖?既然竹子鬼会趁人经过的时候弹起来,那我们不要跨过去,不就没事了?”小岛田好奇地问。
“不跨过去,我们要怎么下山?”
小岛田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路径左侧是杂草丛生的山沟,坡度陡峭,深不见底,无法通行;
右边是修竹蔽日的阴暗树林,看起来有点可怕,但地形相对平坦,或许可以行走?
“从右边竹林绕过去?”
“从竹林绕过去?你傻了!怎么知道竹林里没有其他的竹子鬼?说不定竹子鬼大军正等我们自己送上门……”
小胖话才说一半,骤然听到山上响起阵阵惨烈的号叫,撕心裂肺,惨绝人寰。
感觉声音是从很遥远的山头传来的,许是山风助响之故,清晰若在耳边,令人打从心底颤栗。
“是谁在惨叫啊?叫得好凄厉。”
小胖愣住了。
大家不约而同循声望向山顶瀑布的位置。
此时峰顶云似泼墨,阴晦浑浊,掩蔽在浓雾间的瀑布有如银丝一线。
“听起来好像女生的声音欸……”阿达惴惴不安地说。
这种地方居然会有女生的声音,难道真的是失踪的蔡雅芙她们吗?
众人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念头。
“不好了!我们快去看看!”
小岛田率先往山上飞奔而去。
…………
耳边听着峰顶不断传来令人觳觫颤栗的惨叫,小岛田心里焦急万分,巴不得即刻驰援。
但通往山顶瀑布的路径榛莽丛生,穿行不易,在众人七手八脚胡乱砍树开路的时候,凄厉的嚎声戛然而止,四周恢复一片死寂。
“不……不叫了欸,怎么了啊?”阿达停下拨草的动作,惶然惊惧地看着其他人。
“该不会……死透了吧?”一名少年脸色惨白地说,额头冷汗如雨。
“怎么办?完全没声音了,我们还要上去吗?”小胖拿不定主意,转向小岛田问道。
小岛田犹豫了一下,“还是去看看比较好吧?说不定只是昏迷了……也说不定还有其他活着的人。”
“好,听你的!”小胖干脆地答应了。
反正下山的路有竹子鬼挡道,他也不敢通过。
众人继续斫草劈木,但随着惨叫声的静止,心里已不像刚才那样火急火燎,急促的脚步也稍稍慢了下来。
“这个地方,雾气总是那么浓吗?”小岛田抬头看向峰顶,此时云聚雾涌,完全看不到那道垂挂在山壁间的瀑布。
这座山海拔不高,但峰顶那弥漫的浓雾看起来就像高山上的云海似的,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是啊,这麒麟山顶的浓雾很少散开,大晴天也是这样。常常村子里好天气,这里却在下雨。”小胖随口答道。
“欸,你们听人家说过吗?听说这座山上有狐仙欸!”一名少年压低声音,神秘地说。
小胖闻言噗哧一笑,摇摇头,懒得搭腔。
“真的啦,以前钟哥他们年轻的时候来这里夜游,听说有见过,好多人都看到了。”
“小钟那个人说的话可以听,狗屎也可以吃啦!”小胖嗤之以鼻。
“可是也不是只有钟哥这么说啊!”那少年不服气地说。“我在村子里的加油站工作,在那边打工的几个大学生也说有看过,而且他们都说山上雾很大的时候狐仙就会出现。那些大学生念那么多书,总不会骗人吧?”
阿达打断他的话:“唬烂的啦!谁说大学生就不会骗人?我阿公说汉江根本就没有狐狸,哪里来的狐仙!”
“汉江没有藏獒,你阿公的竹仔寮那几只哪里来的?汉江也没有孔雀,以前老大的阿公不也养了一大堆?”
“那当然是花大钱买来的,可是狐仙不一样,狐仙是可以进口喔?你说这里有魔神仔,我还比较信……”
话还没说完,阿达的头就被小胖大力巴了一下。
“靠北啊!在山上不要乱讲话啦!不想活着回去了喔?”小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阿达这才想到山上的禁忌,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出声。
“『魔神仔』,这是什么?”小岛田好奇地模仿阿达的国语发音。
“……回去再请老大告诉你,现在还在山上,别提这三个字,拜托!”小胖脸色很难看地说。
“喔。”小岛田顺从地点点头。“小胖先……呃,抱歉!小胖,再请教你一件事。”
“你说。”
“从那些女孩子烤肉的地点,到这座山的山脚下,大概需要多久的时间?”
“开车大概一个多小时吧。”
“走路呢?”小岛田继续问道。
“走路,起码要大半天吧?我也不知道,没有人会用走路的来这里,太远了,要绕村子外围一大圈,路又很不好走。”
“那有别的路可以到达这里吗?沿着刚才二号桥那条溪流往上走,会不会比较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