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从俊毅那边所能得到的信息有限,阿凯决定再跑一趟命案现场,探查真相──虽则人死不能复生,但至少要找出那三名少女遇害的原因,亡羊补牢,避免出现下个牺牲者。
一大早,他依约开车来到睿颖的住处,接她一同前往兰桃坑。
他并不想让小颖继续涉入这桩危险事件,但他深知依她的个性,就算不给她跟,她九成也会自己跑来;
与其放她一个人乱跑乱闯,他宁可把她带在身边,或许还相对安全。
停好车,用睿颖交予他保管的备用钥匙打开别墅大门,就看到她一身厚重衣着、背着背包从大厅走出来,后面跟着忧形于色的承羽。
“为了修订被董事长驳回的剧本,你整夜都没睡,真的不用休息一下吗?不要太勉强了。”承羽担心地说。
“我没事,组长一直陪我们三个讨论到现在,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睿颖颜容青白如玉,对着远方的阿凯露出开心的微笑,但那浅淡的笑意难掩疲惫。
她朝阿凯加快脚步,走没几步,单薄的身形略一摇晃,突然向后方仰倒。
跟在她身后的承羽及时上前扶住,只见她全身瘫软,双眸紧闭,明显失去意识。
“怎么了?”阿凯连忙冲到她身边。
承羽左手抱着她,右手探了探额头的温度。“不好!发高烧了!我送她去医院!”他立刻将她打横抱进自己的休旅车后座,火速发动引擎。
阿凯见状,也返回自己车上,准备跟在承羽的车后前往医院。
在客厅目睹这一切的小岛田匆匆忙忙地跑过来,“辰凯先生,请带我一起去!”
睿颖因高烧不退,加上手掌的伤口受到感染,引发蜂窝性组织炎,经过急救之后,仍需住院观察一段时日,持续治疗。
阿凯站在病床边,注视着犹自昏睡不醒的睿颖,神色凝重。她细瘦苍白的手臂吊着点滴,覆盖于薄被下的纤细躯体有如蝉蜕空壳,脆弱得不堪一握。
站在病床另侧的承羽一会儿用额温枪测量她的体温,一会儿用面纸替她拭去额上的细汗,过了一会儿又帮她拉整棉被,片刻不离。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他才歉然地对阿凯点头致意,走到病房外去接听。
电话是董事长秘书打来的。董事长秘书姓黄,是一个性情爽朗的年轻人。
“承羽找我什么事啊?我刚才在忙,没接到你的来电。”
“想麻烦你帮我再请两个礼拜的假。”承羽说。
“呃……这个……”黄秘书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为难。“这次董事长额外开恩放你三天假,已经要下红雨了,你还想再延长两个礼拜?我敢保证,董事长铁定直接把假单甩在我脸上,再一脚把我踹出董事长办公室!”
“要是董事长不准假,就请你按照公司规定替我递出辞职预告书。不管怎样,我最近是不会回公司了。”
承羽温文的语气一如平常,不疾不徐、不愠不火,却吓坏了黄秘书。
“辞、辞职?你在开玩笑吧!你辞职这事比编剧组整组人马裁光光还大条啊!到底遇到什么状况,让你态度踩这么硬?该不会是……丽环大姐头快不行了吧?”黄秘书顿感不安。
“不是,丽环还是老样子。我是为了私人的事。”
“这……”黄秘书困惑地犹豫许久,想知道承羽究竟怎么了,但听他说是私人的事,又不便多问。“好啦!不然,我尽量帮你说服董事长准假好了。再怎么说,让你请假总比让你辞职好!”
“谢谢你。”
结束通话后,承羽走回病房,站在阿凯身旁,看着沉睡中的睿颖。
“小颖太劳累了。自从丽环出事之后,各种意外状况纷至沓来,还要负担两人份的剧本,她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承羽难过地说。“为了照料几位同事的食宿,明明掌心伤口已经溃烂发炎,她仍戴上防水手套勉强下厨……”
阿凯转头看了他一下,惊觉他竟双眼泛红、泫然欲泣。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暗地嗤笑这个大男人也太婆婆妈妈,而如今却意外动容。
小颖曾说过,承羽对任何人都很好。他想,那只因她未曾发现承羽对她的心意──若不是承羽情感藏得太深,就是小颖太迟钝……
“是我的错,当初我不应该带她回来这里,害她遭遇这一切事情,过得这么辛苦。她手掌受伤,我难辞其咎,却没有尽到照顾她的责任……”承羽语带哽咽,自责甚深。
抵达医院后一直沉默不语的阿凯轻叹一口气,拍拍承羽的肩膀,问道:“你会留下来照顾小颖吗?”
承羽点点头。“是,我已经向公司请假,将留在这里照顾她,直到她完全康复为止,请不用担心。”
“我相信你,那小颖就麻烦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这是我应该做的。等小颖出院之后,我决定带她和同事们离开这个村子。”
阿凯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静默片刻后,才缓缓地说:“……她若继续留在村子,迟早会有生命危险,离开也好。”
他深深看了睿颖一眼,带着沉郁的神情转身离开。
刚去丽环病房探望回来的小岛田在走廊上看到阿凯的背影,连忙追了上来。
开车前往兰桃坑的阿凯,低头看看趴在自己大腿呼呼大睡的橘色虎斑猫,再看看自动坐上副驾驶座的小岛田光,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这只『猫』是怎么回事?”他知道那并不是真的猫,但既然此刻明显是猫的外形,他也想不出其他更适当的代名词。
“我也不知道,神使一向不亲近凡人,不过它好像意外地很喜欢辰凯先生,希望辰凯先生不要介意。”
“这倒无所谓。”阿凯淡然说道。“但你为什么坚持跟着我?我现在要去的地方、我该做的事情,都与你无关。”
他并不讨厌这个有着一张和年龄不符的娃娃脸的小日子人,但总觉得对方似乎热心过头。
萍水相逢,何必事事插手?
“很抱歉,我的冒昧可能对辰凯先生造成困扰,但是我答应过小颖小姐,不能失信于她,这一点还请辰凯先生谅解。”小岛田措辞客气,态度却十分坚定。
阿凯眉心微微一挑,“你答应她什么?”
小岛田微笑地说:“基于职业道德,我不能随意泄漏客户的委托内容,如果辰凯先生想知道详情,等小颖小姐醒来,可以问她。”
想起小颖,阿凯不禁神色黯然。等她醒来之后,发现他没有陪在身边照料,不知将作何感想?也许会对他感到失望吧……
“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小岛田说。
“什么事?”阿凯随口问道,显得漫不经心的样子。
“辰凯先生怎么放心把小颖小姐交给别人照顾?她不是你的女友吗?”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过问别人的私事,且辰凯先生救过他,他本对辰凯先生颇有好感,但这样的行为让他深觉不以为然。
如果不是曾经允诺小颖小姐要保护辰凯先生,像刚才那样的情况,他一定会选择留下来照顾她。人都还没醒呢,转身就走,未免无情。
阿凯迟疑了一下,说:“小颖……不是我的女友。”他的声音凝涩,如绷紧的弦。
小岛田闻言大惊:“欸欸?那……那是我误会了吗?真的非常抱歉!我还以为……我以为你和小颖小姐是……”
因为上一次看到辰凯先生在小颖小姐房里过夜,加上她珍视辰凯先生远胜自身性命,其他人又总以“大嫂”称呼她,所以他一直认为他们两人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不料竟是误会一场,那么小颖小姐对辰凯先生是单恋啰?
“小颖小姐有点可怜呢……”虽然感情之事不是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但看到辰凯先生对小颖小姐的态度,他不禁心生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