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明月在天，藉由稀疏相思树叶间筛落的皎洁月光，睿颖看清楚了包围着她的这些人。
对方有五个人，四男一女，清一色戴着黑色口罩，男的她或许不认识，不过她可以确定那个女的正是黄可馨，因为刚在医院见过。
对方还因为阿凯的事深恨着她吗？
黄可馨当初口口声声说是她害惨了阿凯，到底是什么事让她的恨意如此根深蒂固？
莫非是与阿凯始终不肯说明的“李代桃僵”有关？
她很想趁机问清楚，可惜嘴巴被胶带紧紧黏住，发不出声音。
“干哥你看，我对你不错吧！这贱人长得还可以吧？”黄可馨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恶意。
“嘿嘿，很可以、很可以！”那名较年长的男子兴致勃勃地搓着手，紧盯着睿颖的眼睛流露出猥琐淫邪的目光。“你刚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还担心了一下，虽然你答应我完事之后就让我上，但如果要叫我强奸一头母猪的话，我还是会很为难的！”
“你是我干哥，我才第一个打电话给你，不然想强奸这贱货的人多的是！”
“算你有点良心！不过村子里哪来这么好的货色，我怎么从来没看过？”
“欸……那个……”默默站在一旁的矮小少年突然小声地说：“钟哥，这个女生……好像是大嫂欸……”
“大嫂？”被称为钟哥的年长男子骤然一惊：“阿凯的女人？”
“阿达你再乱讲话，小心我切了你！”黄可馨挥舞着手上的瑞士刀威吓他。
“真的啦……我没乱讲。”阿达低声抗辩，声音听起来好像快哭了。
“你这王八蛋！再给我胡说八道试试！”
黄可馨拿着瑞士刀恶狠狠地逼近阿达，却被钟哥制止了。
“阿达，谁跟你说这个女人是大嫂？”钟哥问道。
“上一次老大叫我们去拆山猪吊的时候，这个女……大嫂也在，雷哥交代我们叫大嫂，然后老大说不准拿她开玩笑，然后雷哥就不敢讲话了……我想应该真的是大嫂吧，我们……我看我们还是……”阿达结结巴巴地说，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怕惹毛黄可馨，命根子不保。
“我操你妈的！阿凯的女人谁敢动啊？”钟哥震惊地转向黄可馨骂道：“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你比阿凯大那么多，还这么怕他，年纪是活到狗身上去了？”黄可馨冷冷地讥嘲。
钟哥略觉困窘，改口说：“我……我不是怕他，我、我跟阿凯是好兄弟，这种事我做不出来！而且要是让阿凯知道这件事，大家都会死得很惨，犯得着吗？”
“怕三小？强奸完之后，找个地方把她埋了，大家都不说，谁会知道？”黄可馨说。
睿颖惊惧地看着黄可馨，杀人弃尸这么可怕的事，她却轻描淡写，完全不当一回事。
钟哥摇摇头，“你是我干妹，为了你好，我才警告你──快点把这个女生放了，阿凯的人，你们惹不起！”
他说完之后，径自转身走开。
“喂！你去哪？你答应我的事呢？你不是一直很想上我吗？”
黄可馨对着钟哥的背影大喊，对方却头也不回地走出树林，没多久就听到摩托车疾驰下山的引擎声。
三名少年面面相觑，互视的眼神透着惶恐。
“钟哥该不会跑去告诉阿凯哥吧？”其中一人颤栗地说。
“这烂货害阿凯被罚坐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你怕屁？”黄可馨瞪了他一眼。
“不是啊，老大要是听说了这件事，你以为他不会马上冲过来宰掉我们吗？”另一个人害怕地说。“不玩了！我要回家！”
两名少年连忙相偕离去，眼见叫不回来，黄可馨气得瞪眼。
树林中只剩下睿颖、黄可馨和阿达三个人。
阿达怯怯地瞄了睿颖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突然想起来，我要去帮我阿公挖竹笋，我先走了……”他畏畏缩缩地丢下这句话，想转身溜掉。
“你他妈的给我站住！三更半夜，你去哪里挖竹笋？”
“我……反正我要走了，没我的事……这不关我的事啊！”阿达说着，拔腿狂奔。
“一群废物！垃圾！没有用的东西！全都去死好了！”黄可馨恨恨地咒骂，右手握着瑞士刀，蹲到睿颖身边。“我至少要把你这张可恨的脸划烂才甘心！”
看着锋利的刀尖在眼下晃来晃去，睿颖并不畏惧，因为更恐怖的事她都遇过了；且既不靠脸吃饭，毁容也没什么可怕。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静候着即将来临的刺痛感。
等了许久，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反而等到了黄可馨的惨叫声。
她睁眼一看，原本月光通明的树林不知何时变暗了，眼前黑雾弥漫，雾中立着一个白衣黑发的背影。
狼狈倒在泥地上的黄可馨对着这个身影惨叫不歇，大张到超越人体极限的眼睛和嘴巴呈现出骇人的惊恐。
是……刘梓桐？她竟跟着她回来了？
黄可馨连滚带爬地逃出杂树林之后，刘梓桐松开睿颖身上的绳索。
睿颖撕掉封住嘴巴的胶带，对着她说：“谢谢你，没想到你会救我。”
刘梓桐身上仍缭绕着阴邪的黑气，因受五雷符重创而少掉半边脸的面孔更加狰狞恐怖，但一身白色长洋装似乎干净多了，裸露在外的皮肉看起来也不像以前那样腐烂得厉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刘梓桐散发的恶意仿佛减少了。
难道是那持续数昼夜不间断的解冤洗业法事奏效了吗？
“虽然不甘心，我还是要感谢你对我阿嬷的照应……”
她平静的声音像涓涓细流，缓缓流进睿颖心里。
“你知道了？”
因为同情刘梓桐的奶奶年老贫寒，她前几天从承羽那里问到老人家的帐户号码，决定每个月汇一笔生活费给她。
“我已经变成这样，即使想照顾阿嬷，也无能为力，谢谢你做了我做不到的事。”
“我这样做不是为了你，只是可怜老人家无依无靠，不忍心看她年纪那么大了，还要受饥寒所苦。”睿颖说。
“我知道……”
“在我有生之年，一定会好好照料你阿嬷，组长也会尽力帮忙，这样你就可以安心的去投胎了吧？”
刘梓桐晃了晃仅存半边的头颅。“我罪孽深重，早已无法超生。”
“为什么？”睿颖惊讶地问。“因为你抓走片场那六个坏人的关系吗？可是那些人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你知道承羽的女友吗？”刘梓桐问道。
“是组长房中照片里的那个女孩子吗？”她不确定地说。
她直觉认为那张照片里的美女就是组长的女朋友，不过这个猜测未曾得到证实。
有一次她向组长问起这件事，但碰巧被小鸿打断了。
“是……那个人，应该说是承羽『以前』的女友。”
“以前？什么意思？”
“照片中那个人，已经死了。”
“死了？”睿颖十分诧异。
她回想起照片里的女孩子，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印象中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大约二十来岁吧。怎么会年纪轻轻的就……
“有一次，她开车来找承羽，在公司附近撞上电线杆，当场身亡……”刘梓桐说。
睿颖感到相当惋惜，想必组长一定很难过！
如果那个女孩子还活着的话，她和组长还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可是刘梓桐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她心里顿时窜出一个不妙的念头。
“难道是你……”她蹙着眉头看向刘梓桐。
刘梓桐沉默了，残缺的嘴唇紧紧抿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