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羽双掌掩住脸，好一段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她有说什么吗？”
丽环摇摇头，“我看到她几次，她都是跟在道具间木工组那几个人后面，我一直看着她，在心里面默祷，试图跟她沟通，可是她好像察觉不到我……”
“木工组？”承羽惊讶地抬起头，“片场工作人员有四百多个，她为什么要跟着木工组的人？”
“我在想，”丽环压低声音说：“会不会就是那些人害死她的？那几个看起来就不是善类，而且，刘梓桐看着他们的眼神充满怨恨，睚眦欲裂……”
“警方一直查不到线索，已经快放弃了，我们把这件事告诉警方？”
“不可能，无凭无据，警察不会相信的，搞不好我们还会惹祸上身。”丽环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了一会儿。“对了，我有办法！”
过了一阵子，片场突然出现种种流言。
好多员工都说，木工组那几个中年人早就对刘梓桐有意思，多次涎皮赖脸地纠缠她。
还有人说，木工组的某人曾向刘梓桐告白遭拒，所以怀恨在心。
片场附近小吃店的老板娘也说，刘梓桐失踪那天深夜一点多，曾看到木工组那六个人在路边喝酒，喝得醉醺醺。
很多人都把这些流言当真，说得绘声绘影，还越传越离谱。
但承羽一听就知道是丽环搞的鬼，于是私底下问丽环。
“你不要管，这是我的『非法正义』！看着就是了，我一定要把杀害刘梓桐的人渣揪出来！”丽环胸有成竹地说。
因为流言甚嚣尘上，警方果然盯上木工组那六名员工，只是缺少决定性的证据，无法采取进一步行动。
事有凑巧，其中一名员工某甲因有贩毒嫌疑，电话长期受警方监听，有一天意外监听到一段奇怪的对话。
木工组某乙在电话中告诉某甲，最近常常梦见刘梓桐，刚才睡到一半被人推下床，该不会是刘梓桐真的来找他了？
某甲对此则是哈哈大笑，回说：“她活着的时候都不怕了，还怕死掉的吗？你就是太胆小，才做这种恶梦！”
警方根据这段可疑的对话将两人列为嫌疑人，对他们进行测谎。
大家都以为案情将有所突破，满心期待，没想到这两个人竟顺利通过测谎。
丽环找上承羽，万念俱灰地说：“这世上没有天理，我也没招了。只可怜刘梓桐惨死，沉冤难雪……”
找不到凶手，也找不到遗体，承羽和丽环能做的，只有经常去安慰刘梓桐的家人，定期给予经济上的支助。
听到这边，睿颖忍不住拿面纸擦擦眼泪。以前她觉得阴魂不散的刘梓桐很讨厌，而现在只觉得她可怜。
“刘梓桐的家里还有哪些人？”
“她从小父母离异，是奶奶独力养大的，家里只有奶奶，今年八十多岁了。”承羽同情地说。
“奶奶知道刘梓桐已经遭遇不幸了吗？”
“过了这么多年，老人家早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前几次我和丽环去看她，她都说只盼着能在有生之年好好安葬自己的孙女，不然死也不会暝目。”
老人家的这个心愿让人感到异常沉重。
“刘梓桐的遗体到现在还没找到？”
“那两位同仁通过测谎后没多久，片场失火，木工组六人在道具间烧成焦尸，从此就断了线索。”承羽一脸哀伤遗憾。
睿颖想起那个被阿凯捏爆的猥琐中年恶鬼，恍然大悟。“他们一定是被刘梓桐抓走了。”
“丽环也是这么说，她一直认为那六个人的死，是刘梓桐的鬼魂为自己讨回公道。”
“在那之后，刘梓桐的鬼魂就缠上你了吗？”
承羽点点头，“起初只是隐隐约约感觉身后好像有人，丽环偶尔也会瞥见，但丽环说对方没有恶意，所以我也就没放在心上。自从来到这个村子，她不知道为什么时时现形，还对你下手……”
难道是受到这村子的妖气影响？睿颖暗自揣测。
“对不起，小雨，我知道刘梓桐三番两次攻击你，但我实在……没有办法亲手消灭她……”承羽痛苦地说。
“没关系，她的遭遇确实很可怜，我可以理解组长为什么护着她。真抱歉，我曾误以为她是组长的女朋友，我在你房里看过一张很漂亮的女孩子照片。”
“我的女友……”
话还没说完，小鸿快速地从三楼跑到一楼楼梯口，对着承羽说：“黄秘书说老板有急事找你，他说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所以打到我这里来了，快去回电吧！”
“对不起，小雨，我得先跟董事长联络。”承羽歉然地说。
“没关系，你先忙。”
承羽和小鸿上楼之后，小雨独自在客厅打扫。虽然姑妈有雇请清洁公司定期维护房屋整洁，但此刻她的心静不下来，也无心写稿，只好随便找点事做。
正擦拭着窗户，大门的电铃响了——这是今天第二次响起。
这次会是谁呢？
她疑惑地穿过庭院跑去开门，结果看到阿凯抱着一大把盛开的梅花枝桠站在大门外，随着冷风轻拂带来阵阵凛冽梅香。
“阿凯！你怎么会突然跑来？”她很开心看到阿凯。
“我从山上梅园回来，顺路经过这里。出门忘记带手机，所以没先通知你。”他说着将那把梅花塞给睿颖。“这个送你。”
沉甸甸的大把梅花几乎将她埋没，她吃力地将花束环抱在怀里，像扛着一棵梅树。
“谢谢你，阿凯！我最喜欢梅花了。”小雨自重重花瓣间露出脸，“外面很冷，到里面坐吧。”
“不了，我的鞋都是泥巴。听说你四处找法师进防空壕救人？”
“你也知道了？”
对李家来说，这附近庄头大概没有什么秘密。
“为什么不找我？一定要这样见外吗？”阿凯有些不满地说。
“我说过了，不是见外，我是不想连累你。”
“你想太多了，说什么连累，不过就是防空壕。上一次是累赘太多，绑手绑脚，这次我自己一个人进去。”
“崇德宫奉祀的主神北辰帝君曾经谕令本庄村民不得靠近防空洞，你身为帝君乩身，为什么坚持要闯呢？是因为人命关天吗？”
“我没那么伟大，当然是为了你。”
阿凯直率的回答让她万分感动。“可是我不能让你为了我冒险。”
“你……”阿凯眉宇微蹙。
“如果你坚持插手的话，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要是你不愿回答，那就打消独闯防空洞的主意。”
看着她认真的表情，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睿颖问了他最不想回答的问题——
“什么是『李代桃僵』？”
从上一次黄可馨的反应和态度，她隐约可以猜到这句神签的意思，但想知道得更详细；但她也知道阿凯大概是不可能据实以告，所以故意用这个问题来为难他。
果然阿凯毫不迟疑地立刻找借口离开──
“……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要找我师父，我先走了。”他对她挥挥手，转身上车，疾驶而去。
阿凯离开没多久，她就接到萧岩的电话。
萧岩说她朋友的手机已经捡回来了，原本想叫阿凯送来给她，但联络不上，只好请她自己过去拿。
睿颖连忙答应，向承羽借了车，动身下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