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阿凯位于二楼的房间,一阵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让她好像回到小时候。
阿凯的房间还是如她记忆中那么大,空中仍飘着窗外紫荆花的香气,一切犹似当年,却令人怅惘。
她放轻脚步走到阿凯床边,他仍沉沉睡着,棉被半掩;或许是发烧的缘故,双颊绯红,眉宇微蹙,神情不太安稳。
她轻轻帮他盖好棉被,四周看了一下。
房里很整齐,但床边的茶几上堆满杂七杂八的东西,有几个炸鸡桶、几只烤鸭、汽水、啤酒、A漫、水杯、药包、写真集、耳温枪、各种水果,地上还散落了几颗硕大的榴莲和波罗蜜。她心想大概是刚才他的朋友拿来的吧!
什么东西都有,就是没有退热贴。
她从背包拿出小毛巾,到浴室打湿之后,折成适当大小,轻轻敷在他滚烫的额上。
冰凉的触感让他陡然从睡梦中惊醒。
“小雨?”他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她。“我又做梦了?”
“对不起,吵醒你了。”小雨用手背轻轻碰触他的脸颊。“身体还是很烫,你早上吃过药了吗?”
阿凯没有回答,依旧瞪视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早上打电话给你,你都没接,我就直接过来了。”
“是吗?”阿凯的手在床上摸索,“手机不知丢哪去了。”
“我帮你找找。”
“不用了,不重要。”他把贴在额头上的湿毛巾拿下来,看了一眼。“我没事,你可以回去了。”
“烧成这样,怎么能说没事呢?”她接过那条小毛巾,翻面折好,重新贴回他额上。
阿凯有气无力地拉过被子,兜头盖住。“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窝囊的样子。”
她把被子拉下来,帮他齐肩盖好。“不要这么说,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拖你去防空洞那种地方,害你高烧不退……真的很对不起!”
“……没什么,你不要自责,这点小病小痛都顶不住的话,不是男人。”阿凯见她难过,忍不住反过来安慰她。
他说这话的神态,让她依稀想起当年青梅竹马的小男孩,不禁莞尔一笑,“我知道阿凯最棒了。”她赞许地说。“你先休息,我去煮粥,桌上这些炸鸡烤鸭,你大概吃不下吧。”
“你什么时候回去?”
“煮好就回去了。”
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回去拿行李。”她接着说。
“拿行李做什么?”
“我这几天要在你家打扰。”
阿凯大惊失色,“为什么?”
“我答应伯父伯母要好好照顾你。”
“我妈呢?”
“伯父伯母出门了,他们好像要跟承天府的进香团,三天两夜。你放心,这几天我会住在你家陪你,直到你病好。”
“……可以不要吗?”
“可能不行。”她微笑地说。
深夜十一点多,她看着吃过药的阿凯沉沉入睡之后,自己回到隔壁的小房间。
梳洗完毕,正想上床睡觉时,意外接到组长的电话。
“抱歉,我回到公司之后,董事长交办很多事项,忙到现在才能打电话给你,有打扰到你吗?”承羽一贯温文有礼的口吻。
“没有,我还没睡,组长有什么事?”
“那个……你前几天传的档案,能再寄一次吗?我刚才整理信箱时,不小心误删了。”
“可是,我现在在阿凯家,没带笔电。组长有急用吗?”
“你在阿凯家?这么晚了……”承羽的语气有些惊讶。
“阿凯发烧了,他爸妈不在,我这几天要在他家照顾他。不然这样好了,我现在打电话请小鸿开我的笔电,把档案传给你。”
“……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处理完档案的事,她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可是梦境并不安稳。
她梦见自己深夜在漆黑的片场大门外徘徊,好像有所等待。
突然几只大手从后方抓住她,七手八脚地将她拖到附近长满芦苇的荒地。
她惊恐地抵抗,却是徒劳无功。
那些看不清长相的人紧紧压制住她,粗暴地撕裂她身上的衣物。
一阵陌生的痛楚袭来,让她凄厉惨叫,几近疯狂。
“……小雨!小雨!你怎么了?”
浑噩中,她听到阿凯的声音,连忙睁开眼睛。
只见阿凯在她身边,焦急地喊她的名字,她却看不清他的表情,眼前一片模糊。
“你怎么了?吓成这样,做恶梦了吗?”阿凯用手帮她擦去脸颊的眼泪,可是泪水越擦越多,像溃堤的洪流。
睿颖用力地眨眨眼,好一会儿才回神。
她发现自己好端端地睡在阿凯隔壁房间的床上,而阿凯此刻就蹲在床边注视着她。
“……梦?我做恶梦了。”大概是刚才在梦中叫得太惨烈,她的嗓音有些嘶哑。“对不起,吵醒你了……”
她掀开被子,想起身拿卫生纸擦眼泪,不料阿凯竟蓦然扑了上来,大掌牢牢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在床上。他的重量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隔着两人身上的衣物,她仍感觉得到对方身体的高热,而且比白天时更滚烫,几乎要灼伤她。
“阿凯?你没事吧?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灼热的双唇在她颈间狂野地吸吮着。
“阿凯!”她恐慌地挣扎闪躲。
阿凯倏地抬起头,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冷笑。“以为我现在虚弱,就想控制我?太天真了……”
他放开睿颖,双手以飞快的速度在胸前结起印契,随着结契的动作,口中诵念咒令:“干元资始,日月贞明,神光昭著,至道无形。除邪荡秽,广佑生灵!”
音量虽不大,却厉如金石,掷地有声。
黑暗中,只见胸前结印的双手紫光隐隐,似有雷霆流窜。
咒语甫落,一道鬼影便猛地从他体内弹跃而出,踉跄立于窗前。形容狼狈,仍犹自张牙舞爪。
睿颖惊慌地抱紧棉被,借着透进屋内的清冷月光偷偷打量。
这只恶鬼长发散乱,一身白衣,乍看之下还以为是曾多次骚扰她的刘梓桐,但一经细看就知不是,因为这鬼面貌猥琐,看起来像个獐头鼠目的中年大叔,令人见之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