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层楼的住户有不少都熄灯了,不过二〇七室的灯亮着。真难得,那位邻居比她还要忙碌。
她拉开外层的红铁门,再推开内层的木门,迎接她的是一室安宁。
姚秀慧把外套挂到衣帽架上,走到女儿房前,屈指轻轻敲了两下门。
“小萌。”她喊着女儿的昵称。
房里没有传出回应。
该不会是戴耳机看剧或是听音乐吧?她猜想,又敲了敲门,这次力道稍大。
还是没有回应。
“小萌,我进来了喔。”姚秀慧打开门,房里没有点灯,昏昏暗暗,但透过客厅的光线,还是能隐约看见床上被子隆起。
这么早就睡了?姚秀慧挑了下眉,走到床边一看,发现小萌把被子盖得极高,都遮住了半张脸。
“不怕闷死吗?”她失笑,替小萌把被子拉到肩膀,手指不经意碰到了什么。
嗯?她疑惑地往小萌脖子摸了摸,有东西套在上面,那触感与形状让她越摸越心惊,她立即打开柜子上的小夜灯。
鹅黄色的光芒泼洒在床头周围,清楚照出有一条麻绳就套在小萌纤细的颈项上。
“小萌!”姚秀慧惊恐大叫,被这一幕骇得肝胆俱裂,忙不迭去抓那条绳子,却发现绳子只虚虚地套在上面,小萌的脖子并未被勒紧,呼吸仍然正常。
但光是这样就足以吓得她差点心脏病发了,姚秀慧双腿发软地坐在床铺上,急喘了几口气,然后伸手去推女儿的身体。
“小萌,你给我起来。”她气急败坏地喊道,“你是想吓死我吗?”
床上的女孩闭着眼睛,睡得安详,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
“小萌、小萌。”姚秀慧推得更大力了,音量也拔高、放大。
然而小萌依旧毫无反应,像是陷入深深的睡眠中,与外界彻底隔绝。
“小萌!”姚秀慧拍着她的脸,声音里透出慌张,“小萌,你听得到妈妈在叫你吗?”
发现不管怎么呼喊、推动,小萌都听不到、感觉不到,姚秀慧反射性查看起床铺周边与旁边的垃圾桶,没有安眠药包装的踪迹。
那为什么醒不来?她心慌意乱,眼角余光再次瞥到小萌脖子上的麻绳,她无法忍受女儿这副像是要上吊的模样,扑上前去解绳子。
可是不管她怎么扯,那个绳结就是卡得很死,甚至绳索有隐隐收束的迹象。先前的空隙还足以放进一根手指,现在绳子却是贴合着小萌脖子皮肤。
“小萌!”姚秀慧骇然收手,她不敢再扯了,就怕再一用力,那条绳子会直接勒死她的女儿。
但是就这样让绳子套在小萌脖子上她也受不了,她猛地站起来打开房间大灯,从书桌里翻出美工刀跟剪刀。
不能扯,那割开或剪开可以吗?
姚秀慧坐回床边,小心翼翼地想割断那条麻绳,被亮白灯光一映照,她才发现绳子颜色暗沉。
她强压下心头不安,紧紧握住美工刀,动作谨慎地割起绳子,然而锋利的刀片却连一条细丝都割不断。
怎么会这样?姚秀慧大惊失色,惶惶然地松开刀子。
叮咚叮咚,电铃突然被按响了,打破屋里沉重的静谧。
姚秀慧摸着绳子,确认它并未再缩紧之后,咬咬牙,快步冲到玄关打开门,她太需要有人来帮她了。
门外站着一名身材高大、面容粗犷的男人,赫然是二〇七室的住户。
“姚小姐,我刚听到尖叫,发生什么事了吗?”方显宗关切地问道。
“方警官,你快帮我看看小萌,小萌她的情况不对劲!”姚秀慧像抓到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急迫地扯着他往里面走。
方显宗一进到房间,看见床上的女孩时还不觉得哪里有异,像是睡得很熟;当他走得更近些,才看见缠在她脖子上的绳子。
那明明只是条看起来很普通的绳子,但他颈后却像是被电了下,寒毛刷地竖起。
“方警官,我一回家就看到她这样了,绳子解不开,剪刀也剪不开⋯⋯”姚秀慧心急如焚地说。
“叫得醒吗?”方显宗问,他在床头边弯下腰,尝试去解绳子,但只要他一使劲去扯绳结,绳子猛地就缩得更紧了。
“呜⋯⋯”小萌无意识地发出不舒服的低吟。
“停下!方警官你快停下!”姚秀慧吓坏了,立刻把方显宗的手拍开,焦急地凑上前查看小萌。
小萌神色透出难受,眉头也皱了起来,绳子很明显已经陷进皮肤里,仿佛只要再紧上几分就会阻断氧气的流通。
姚秀慧不敢再让方显宗碰绳子,就怕小萌真的被勒死,她吸了口气,打算把小萌抱起来,叫车去庙里求助。
但她才一把人抱离床铺,小萌的脸色立时变得痛苦无比,四肢也猛地抽搐起来。
“小萌!”姚秀慧吓得赶紧把人放回去。
说也奇怪,小萌一躺回床上,脑袋靠上枕头,抽搐就停止了。
姚秀慧心疼不安地摸着小萌的脸。绳子解不开,又无法把小萌带离床铺,能怎么办?她求助地看向方显宗。
方显宗长期与各种案子打交道,灵异事件不是没碰过,却是头一次遇到这么诡异又教人毛骨悚然的状况。
“你等等,我知道有人可以处理这种事。”他边安抚姚秀慧,边拿出手机拨打。
铃声一直响,他的神色越发焦灼,无声地在心里催促道。
“快接啊,十仲。”
岳十仲看着手机屏幕显示的来电者,眉头皱起,手指悬停在红色的拒接键上方。
睿颖昏睡到现在,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就连被送进梦里的胡悦也讯息全无,他无暇也没那个心思去协助警方。
手机铃声虽然才响了一下下,但因为房间太安静,这道声音对于正专心破除梦境防御的小橘与釉釉来说显得格外刺耳。
“岳叔叔,你的手机在响。”小橘语气硬邦邦地提醒,变相地暗示他们已经被打扰到了。
釉釉没有吭声,长长的睫毛半垂,甜美的脸蛋已经露出疲态,但是指尖仍旧稳稳地置于睿颖的额上。
岳十仲烦躁地按下绿色通话键,劈头就是一句,“我没空,我介绍其他人⋯⋯”
但手机另一端的人显然比他更急,硬是打断他的话。
“十仲,你快过来,我邻居的女儿出事了。”
“我没空。”岳十仲重复一次,看在对方与他交情还不错的份上才没直接挂电话,而是给出理由,“我侄女陷入昏睡,不顾着她我不安心,我介绍协会其他人⋯⋯”
他的句子再次被打断。
“你侄女也昏睡不醒?”方显宗的声音透出诧异。
岳十仲注意到对方的用词,“你说『也昏睡不醒』是怎么回事?”
釉釉与小橘立即看过来。岳十仲直接开启扩音模式,让他们也能听到这场通话。
“你还记得我邻居是谁吗?”
岳十仲稍一思索,表情顿时变得凌厉。釉釉与小橘不明所以地对望一眼,再次探询地看向他。
“刘顺泽的前妻。”岳十仲捏了捏眉心,既是在跟方显宗说,也是在告诉房里的那两人。
小橘还在思考这个人名听起来有点耳熟,釉釉却是睁大美眸,发出一声低呼。她想起来了,刘顺泽就是冥婚案子的凶手之一!
他与庄晓丽意图杀掉睿颖,好将尸体卖给别人冥婚,而方显宗因为追查的袋尸案遇到瓶颈,找来岳十仲帮忙招魂,结果牵扯出这件悚人听闻的冥婚尸体买卖案。
只是釉釉没想到方警官的邻居竟然就是刘顺泽的前妻,甚至他们的女儿也像睿颖一样陷入昏睡,时间点上的巧合让她不免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