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耳柔和的嗓音恍若流水滑进耳中，睿颖急忙解开红铁门的锁，将其往外推，瞪得大大的琥珀色眸子根本不敢移开。

她就这么怔怔然地盯着走廊上的胡悦，眨也不眨，压不住的酸涩顿时溃堤而出，坚强起来的心理防线瞬间土崩瓦解。

她哆嗦着嘴唇，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滑落下来。

“胡先生⋯⋯胡先生！”她哽咽着冲上去抱住对方。是热的，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她幻想出来的。

胡悦心疼地拍着睿颖的肩，一边轻声安抚，一边将她带进屋子里，先前捡起的花被他随手搁到一旁，内外门也被他关上。

看到位置明显怪异的五斗柜，胡悦暂时压下疑问，带着睿颖在沙发上坐好，他没有让对方别哭，只是温柔地向睿颖一再述说“我在”。

这两字如同神奇的咒语，睿颖的泪水渐渐停歇，意识到自己居然抱着对方不放，还哭得那么惨，她难为情地揉了揉眼，结果把眼睛揉得更红了。

“别碰。”胡悦抓下她的手，问道：“浴室在哪？”

“在那边。”睿颖指了一个方向，看着胡悦走进去，半晌后见他拿着一条湿毛巾出来。

“闭上眼睛，头向后仰。”胡悦站在沙发后面交代。

睿颖乖巧地闭眼，仰起脸，脑袋靠在沙发椅背上，随即感觉到一股湿意覆盖住眼皮，接着是轻柔的按压力道传来。

是胡悦在替她冷敷眼睛。

睿颖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自己来，但被胡悦阻止了，隔着湿毛巾轻轻地按摩起她的眼周。

这样的温柔令睿颖心里仿佛被塞了暖暖包，烘得她又想哭了。

不行不行，她可不能让胡先生的苦心白费，得赶紧找话题转移注意力。

“胡先生，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还穿翔安的制服？”她好奇地问。

“为了避免被察觉，小橘他们让我以这个模样入梦。”胡悦垂眼看着睿颖的脸，他先前就发现对方的眼睛太肿太红了。

“入梦？”睿颖反射性要张开眼，但毛巾盖在上面，所见只有漆黑，只好乖乖地闭上眼，不过嘴巴则是继续问道，“胡先生，你说的入梦是什么意思？”

“你被困在别人的梦里，已经昏睡快一天了，我们都无法唤醒你。小橘跟釉釉试图入梦找你，却被排斥。你叔叔也想入梦，但风险太大，由我进来更适合。”胡悦仔细与她说明。

睿颖心念一动，想到小萌曾经许下的愿望，喃喃开口，“他们会被排斥，应该跟小萌有关⋯⋯”

“小萌？她是谁？”这下子换胡悦的语气透出困惑。

“我同学，也是⋯⋯”睿颖顿了下，低低说道：“刘顺泽的女儿。”

胡悦的眼神顿时凌厉几分，往最有可能的方向推断，“她想报仇，所以把你困在梦里？”

“不是。”睿颖摇摇头，说出小萌向白仙姑许愿的前因后果，还包含昨晚她又再次被娃娃脸男子绑架，但小萌救了她的事。

“白仙姑，又是她。”胡悦眉头皱得很紧，不过替睿颖按摩眼周的动作依然轻柔，避免让她感到不舒服，“她究竟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睿颖也想皱眉了，“但是如果这里是梦境，那么小萌父亲的出现跟消失就能说得通了。可是⋯⋯这样昨晚的状况还是解释不了。”

她与胡悦说起这栋莫名其妙的公寓、公寓里的奇怪规定、半夜出现的疯狂敲门声与电铃声，那东西甚至还把门撞开了，以及她求助无门，打给叔叔的电话竟是空号，以至于她在极大的刺激下反而恢复了记忆。

尽管睿颖讲得轻描淡写，胡悦却不难想象其中的惊心动魄，他拿下毛巾，在睿颖睁开眼睛时，碧瞳与她对视。

“小睿颖，我在。”他柔声地又说了一次。

“嗯嗯。”睿颖扬起唇角，毫不怀疑他的承诺。胡悦的存在与午后明亮的阳光令她心情得以平静，也能让她更加镇定地去思考一些事。

“胡先生，我在公寓里遇到的那些怪事，感觉跟小萌的愿望没什么关系，有可能是因为现实里的公寓真的闹鬼吗？所以这些才会呈现在梦中？”

“无法确定。”胡悦摇摇头，那张青涩感十足的脸庞不自觉绷紧，“但我觉得白仙姑的问题更大，她不会那么轻易就替人完成愿望的，这个梦肯定有问题。”

他回到睿颖身边坐下，问起小萌的下落，“你同学在哪里？我们必须让她意识到这个世界只是一场梦，这样梦境的防御机制才会变弱。”

“她在学校，她说要带我去找白仙姑。虽然说这是一场梦，但梦是依照小萌的认知来呈现的吧，我们说不定可以趁这个机会获得白仙姑的一些⋯⋯啊！”

“信息”两字还未出口，睿颖突然叫了一声，引得胡悦紧张地看她。

“我忘了，我跟她说好要一起吃午餐的。”睿颖解开手机屏幕锁，果不其然，小萌不只传了一堆讯息还打了微信的语音通话，只是她那时陷在梦里——好吧，她现在也是陷在梦里，那就当作是梦中梦吧——根本没有察觉。

睿颖连忙回讯给小萌，说自己昨晚惊吓过度没睡好，一直到凌晨才睡着，结果就一路睡到现在了。

新讯息很快传来，小萌与她约定放学时在校门口见。

睿颖瞄瞄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现在是上课中，不过再一想这根本不是现实，也就毫无顾虑地发送讯息，不避讳地让胡悦也一起看。

睿颖：你知道公寓的规定吗？晚上在楼梯上不能回头，半夜听到敲门声或是电铃声，不要开门。小萌：哪有这种规定。

这句话等同证实了胡悦的猜测，梦境真的有问题。

他与睿颖互看一眼，看见那双琥珀色眸子里的忧心。

事情只要牵扯上白仙姑，就必须谨慎提防她藏在其中的恶意。

胡悦不会跟睿颖说“没事的，不要担心”，因为他们所处的世界的确不安全，无法预料，他只是低低地、郑重地说，“我会陪着你。”

睿颖心里的那丝不安顿时散了，视线回到手机上，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小萌已经打了一堆字上来。

小萌：那家伙又来找你了，早餐一样放你桌上。

小萌：不知道是谁传讯跟他说你没来，他第一节下课就跑过来跟我打听你为什么不来上课，我说不知道还不相信。

小萌：他还想跟我要你的电话，超烦的。

胡悦指尖轻戳在窗口里的“那家伙”三字上，“谁？”

“二年五班的男生，莫名其妙缠上我。”睿颖撇撇嘴，连名字都不太想讲出来，这个人只会让她心情变糟。

她回给小萌“别理他”三个字，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告诉对方这个世界只是一场梦，这种重要事情当面讲比较好。

睿颖目光不经意转看向自己房门，忽地想起一件她很在意的事，拉着胡悦的袖子站起来。

“胡先生，你跟我来一下。”

胡悦跟着睿颖走进房里，看到里头的摆设与布置时碧瞳微睁，流露出一抹诧异。

“这是你的房间。”

听起来像是在单纯陈述事实，不过睿颖知道对方的意思——这是她在现实世界里的房间。

胡悦的讶异只是剎那，稍一思索就弄明白房间存在的原因，眉眼舒展开来。

“是茗灵留给你的东西保护了你，替你制造出这个空间，你可以当作是心灵上的屏障，或是堡垒。”

“妈妈留给我的东西，是那个会发出白光的珠子吗？”睿颖问道。

“你知道了？”胡悦又一次感到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