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晓丽吁了一口气，不过看向杨雪怡照片的眼神极为不善。

“连死了都要给人添麻烦。”她厌烦地说。

“你那边呢？监视器还是不可能全避掉吧。”刘顺泽问道。

“脸有遮好，身高、体型也有调整过，放心，找不到我头上来的。”庄晓丽对自己的变装技术很有信心，谁会想到一个身高快一百八十的肿胖身影，其实只是鞋内放了增高垫，穿着厚重的外套，垫宽了肩膀，真正的模样不过是个一百七十公分、身形纤细的女子。

他们做的是高利润但危险的生意，以不同装扮混淆他人视听是最重要的。

她伸手摸了一把刘顺泽的脸，感慨道，“真怀念你留小胡子的时候，看起来成熟多了。”

还不等他开口，她又自顾自地往下讲，“不过这种清纯模样也不错，就像是在跟大学生上床。”

她舔舔红唇，指尖滑过对方喉结，右手往后方柜子一摸，没有摸到放保险套的盒子，反而碰倒了书。

书页泛黄还带着点点褐斑，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旧书，庄晓丽嫌弃地瞥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这就是你之前标下的东西吗？不过是几本破书，居然还敢卖那么贵。”她嘀嘀咕咕，一脸匪夷所思。

庄晓丽不怕花钱，对“商品”投其所好，买下她们喜欢的东西送给她们，她称之为投资，而她最后所能获得的报酬也会非常非常地高。

她只是无法理解怎么会有高中生喜欢这种东西？

化妆品、首饰包包、漂亮的衣服，或是高阶手机，这些不是更好、更容易向人炫耀吗？

“绝版书被抬价是很正常的。”刘顺泽解释道，顺手扶正那些歪倒的书。

但庄晓丽却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情绪骤然低迷了下来，浑然不似看到杨雪怡照片时的高度紧张。

“怎么了？”她把头枕在他肩膀上，嘴里关切问着，但右手已拿来他的手机，点开那个被人戏称约会软件的交友APP，看看他与“新商品”最近聊了什么。

刘顺泽使用的名字是“阿寅”，放上去的照片是他半遮着脸，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

两人最后的对话就停在一句“星期三见，我再传地点给你”。

她纤细的指尖不停在屏幕上滑动着，越看两人的聊天记录越是皱眉，“真的假的，你们就只是在讨论书吗？不会撩她一下？那个杨雪怡你不就很会撩。”

“她太小了。”刘顺泽抢回手机，直接关掉屏幕，不再看那个名叫陈艺晴的女孩头像。

及肩长发、戴眼镜，文文静静，一看就是好学生。

“十七岁不小了。”庄晓丽嗤之以鼻，“现在的高中生比我们那时候还会玩，约会就像喝水一样。”

刘顺泽沉默半晌后，忽地迸出一句话，“我女儿也十七岁。”

“什么？”庄晓丽震惊地直起身体，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那张清纯娃娃脸，“见鬼了，你女儿十七岁？我还以为她不过五、六岁。”

庄晓丽一直知道刘顺泽离过婚，还有个女儿，但他也不过三十出头，女儿是能大到哪里去？谁知道他突然就抛下一颗震撼弹。

她迅速在心里回推了下时间，一双眸子瞪得更大了，“要命，你搞大人家肚子。”

刘顺泽低低嗯一声，“那时候懒得戴套，所以⋯⋯”

“难怪。”庄晓丽似笑非笑地看他，“难怪每次要上床时，你都坚持要有保险套再做，原来是怕再弄个意外出来。”

想到这里，她咂咂嘴，颇感无趣，知道今晚是别想与这人恩爱了，亏她还特地换了新买的睡衣。

电视机里的记者仍在头头是道地分析杨雪怡的案子，刘顺泽握紧手机，欲言又止地看向庄晓丽。

“你想说什么。”庄晓丽双手环胸，这是一个隐含防备之意的姿势。

“我们一定要选她吗？”刘顺泽踌躇问道。

“你想让这两个月白白浪费掉？”庄晓丽脸色一沉，妩媚的眼神再不复见。

一旦在交友软件上相中想要的“商品”后，他们会先搜索她的社群信息，将她发过的帖、留过的言做一番研究，再顺着按赞对象归纳出哪些人有可能是她的亲人，由他们身上反推回去，统整出“商品”的家庭状况如何，是否一个人住在外面。

只要确认这个“商品”是独居之后，刘顺泽就会想方设法地接近她。

因为已经做足功课，自然可以针对商品的喜好与她聊天，时不时送送小礼物，刷刷好感度；

而刘顺泽的草食男气质也容易让人卸下心防，等到火候够了，就约出来见面。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自然不难。庄晓丽会在这个空档安排好运送“商品”的路线与方式，将人带到他们的秘密据点。

但她没有想到，在与“新商品”接触如此顺利的状况下，刘顺泽居然犹豫了。

庄晓丽冷冷看着眼前的娃娃脸男子，目光如刀，淬着一抹阴狠。

“她未成年。”刘顺泽下意识避开她尖利的视线，“未成年失踪容易引起社会关注，我们会被盯上的，而且这与我们以前的规矩不合。”

以前他们专挑独居的成年女子下手，就是因为事后好处理，可以伪装对方的不见踪影是为了疗情伤，或是想要一个人去国外旅行，但是未成年就棘手多了。

“规矩是可以为钱而改变的。”庄晓丽掐住他的下巴，强硬将他的头扳回来，两人眼对眼，“买家想要看起来又乖又文静的未成年，我们就得想办法弄一个来。”

而他们在交友软件上挑挑选选，好不容易才筛选出符合这些条件的“商品”。

高中女生，书卷味浓厚，在社群平台发文不会有太多人响应，这表示她的交友圈可能不广泛，是个好现象。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但是做这一行本来就是有风险。我们之前能成功，这次也一定行。只要照老规矩来，挑一家没有监视器的店，你下药，我负责把她弄出去，速战速决，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避避风头，几个月后，人们自然就会忘记这件事。人们总是容易群情激愤，但也容易遗忘。”

注意到刘顺泽眼里的犹豫并未退去，庄晓丽放缓语气，从他的软肋下手。

“她不是你女儿，你放过她，就等于让你女儿饿肚子。想想你是为了什么才做这一行，住这种便宜公寓，不就是想多寄一些钱给你前妻，让你女儿过上好日子吗？”

这句话果然令刘顺泽脸色一变，他把嘴唇抿成薄薄一条线，摇摆不定的心又渐渐刚硬起来。

一会儿后，他点了下头，“你说的没错，她只是个商品。”

“这才是我的好搭档。”庄晓丽满意地松开他的下巴，“现在再预习一下运货的流程，这次时间紧迫，我们一定要在星期三搞定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