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个朋友，灵感真的很强吗？”何妙玟忍不住又向睿颖确认一次，似是想要安心。

“她超厉害的！”睿颖用力点头，眸子亮得仿佛有阳光碎片洒落，一说起釉釉，刚才的那点纠结都被抛到脑后。

看着她一脸“我对我朋友最有信心”的全然信赖表情，何妙玟快速瞄了楼梯口一眼，努力说服自己，“只是恶作剧，不怕不怕。”

她注意到睿颖手中的东西，讶异地问了一声，“怎么会有照片？”

“玻璃珠滚到钢琴下面，我好奇摸了下，结果摸出两张照片。”睿颖老实说道。

“给我看看。”何妙玟快速抽走照片，看清楚上头的人之后，美眸睁大，神情惊愕，“这是⋯⋯依依！”

照片里的短发女孩的确是洛依依没错。

下午一点多在正厅吃中饭时，看着何妙玟拿出的两张照片，洛依依愣怔了好一阵子，有些慌、有些紧张，直到何妙玟催促着答案，才终于小小地点头。

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都从桌上那锅颜色艳红、气味又酸又辣的汤移开——只有睿颖还在努力抿着自己碗里的汤——对于照片中人的故事非常好奇。

就连南霁云也看了过来，虽然神色还是懒懒的，但光是被这样注视，洛依依双颊已不禁飞上两朵红云，越想有个好表现，却越是结结巴巴。

“依依，看这里。”何妙玟清出一个空位放手机，鼓励她看向镜头，“你就当作在直播。”

“好，我试试。”洛依依闭上眼吸了口气，再睁开眼时，已进入直播时会展现的自信状态，刚刚的怯怜一扫而空，有条不紊地说起照片里的几个人。

年纪较大的男女是她父母，男孩是她的弟弟，由于智能不足，就算当时已没有媳妇仔的陋习了，父母还是想方设法地替他弄了一个。

所以洛依依在读小学时，就已经有一个年纪比她大的弟媳，她当时觉得很别扭，不想承认对方是弟弟的老婆，都喊她阿姐，父母对外则宣称那是他们收养的养女，虽然村人心知肚明。

双人照里笑得如春风般的长发女孩就是洛依依的弟媳，她喊着自己的小丈夫为阿弟，总是被养父母呼来唤去的，做了很多佣人该做的事。

至于为何这栋洋楼明明被村人称为陶氏洋楼，而她却姓洛，则是她自己决定改成母姓，想要藉此忘却那场火灾带来的伤痛回忆。

事实上，何妙玟在中巴上开直播时，她之所以不方便说出纵火者的身份，就是因为那人是她的弟弟。

当时父母熟睡，阿姐刚巧有事回老家，她在睡梦中闻到烟味惊醒过来，炽热的大火已包围了主卧房，高温与呛鼻的浓烟弥漫整个二楼。

洛依依说她有些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只知道跌跌撞撞地跑到后院时，刚好撞见半夜回家的阿姐。

她卷起袖子与裤管，让大家看看烧伤后留下来的疤痕。

“可是学姐，你弟为什么要放火？他不是智ㄓ⋯⋯”宋静廷被沈蔓柔不赞同的眼神一瞥，连忙将要脱口而出的“智障”两字改成另一个说法，“智能不足吗？”

“我觉得⋯⋯”洛依依看着照片里的长发女孩，踌躇地说出猜测，“我弟是被黑女士蛊惑了，他曾说过在半夜看到穿黑衣的女人，只是我们都没放在心上。说不定就是那时起，黑女士已经附在阿姐身上，平日教他如何用火，否则怎么会那么巧在阿姐回老家的那天发生火灾。要不是我运气好逃出来，我们全家人都要被烧死了⋯⋯”

“那个阿姐呢？她后来怎么了？”宋静廷感兴趣地问，“学姐你真该早点说出来的，这个超适合改编成剧本的耶。”

“我也⋯⋯不太清楚。”洛依依吞吞吐吐，“我被亲戚收养之后，我们就没什么联络了。”

说到这里，她看着坐在对面的沈蔓柔，“我记得阿姐她现在的年纪跟老师还有怡甄差不多，说不定已经结婚生小孩了。”

“怡甄？”睿颖很快想起那是黑女士演员的名字，也是电影社的文书。

“她不是你们的同学吗？”苗溪狐疑问道，“怎么会跟老师一样大？”

“怡甄晚读。”陈莉铃帮忙解释，“好像高中一毕业就先去工作，后来才来考我们学校。”

“妙玟也是吧。”宋静文嘴里还塞着饭，口齿不清地说道：“虽然四舍五入也是二十岁啦。”

“我在直播耶，你居然爆我年龄。”何妙玟气恼地连拍他几下肩膀，差点让他一口饭喷出来。

“靠！你真的开直播喔？”宋静廷瞪大眼，“不是假的吗？”他连忙又关切地看向洛依依。

剪着鲍伯头的可爱女孩虽然也愣了一下，但直播魔法造成的心理作用令她很快稳定下来，噘着嘴抗议，“妙玟你骗我。”

“抱歉啦，依依，因为我的粉丝们都想知道那场大火的真相，所以我才⋯⋯”何妙玟双手合十地向她忏悔。

“关掉直播。”沈蔓柔板起脸，语气也透出几丝严厉，“苗溪都说他不要入镜了，你是真的想被告吗？”

“学姐，说话要算话啊。”花儿横眉竖眼地放下碗，双手按着桌面站起来，刻意挡住一旁的弟弟。

苗溪现在虽然没有戴假发，但为了稍后的拍摄，他还穿着一身女装，一听到何妙玟在直播，脸色颇为难看。

“我没拍他，真的。”何妙玟喊冤，“我手机有特地乔过，只有依依会入镜而已⋯⋯”她顿了顿，看向坐在洛依依旁边的白金发色青年，“好吧，还有小南。”

早在南霁云入镜时，直播间的聊天室里已刷出一排又一排用文字组成的尖叫，赞叹他的高颜值；

还有一些女生认出了他就是瑞荣娱乐的模特儿，兴奋地拉更多朋友看这场直播。

南霁云神色淡淡的，对着镜头嗯了声当作打招呼，便继续低头吃饭，并不想搭理眼前的小混乱。

“妙玟，关掉吧。”林才兴不愿意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喊了她一声。

蓝色长发、戴粗框眼镜的漂亮女孩恋恋不舍地看着一路往上冲的点阅率，但碍于自己理亏，只好认命地停止直播。

“学姐也是什么？”釉釉忽地天外飞来一句，她丰润的嘴唇被汤辣得红艳艳的，眸子也水汪汪的，甜美之中带着一丝楚楚可怜。

吃饱的杨俊伟托着下巴，笑咪咪地直瞅着她，视线流连在她白里透红的脸蛋上。

“什么也是什么？”宋静文被这句话绕得莫名其妙。

“在提到那位怡甄学姐时，学长不是说了一句『妙玟也是吧』。”睿颖充当釉釉的翻译。

话一出口后，她冷不防想到何妙玟明明大二，却没有称呼比她大一、两届的洛依依与林才兴为学长姐，反倒直呼他们的名字，难不成⋯⋯

“喔，那个啊。”宋静文笑着说道，“妙玟她重考，别看她跟我们都是大二，其实已经二十二岁了。”

“你二十二岁了？”沈蔓柔吃了一惊。

“就说不要爆我年龄啦，我才不想被粉丝们知道我重考两年，太丢脸了。”何妙玟羞恼地嗔他一眼，目光移向手机时，忍不住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啊，好可惜，这么高的点阅率。”

“她没救了。”尤慧琳刻薄地下了评论，“爱直播胜过一切，连才兴学长都要排在直播后面。”

林才兴没辙地耸耸肩，但注视何妙玟的眼神很温柔。

“下次不要再这样骗依依了。”沈蔓柔对于何妙玟偷开直播一事仍然耿耿于怀，“她是因为相信你才愿意说出那些隐私，尤其是她弟弟的事⋯⋯”

“没关系的，老师。妙玟她、她也没有恶意。”洛依依替她说话，“反正我弟也不在了，说出来也好，我心里比较轻松一些。”

沈蔓柔自讨没趣，懒得再热脸贴冷屁股，只是垂眼看着何妙玟放在桌上的照片，半晌后像是注意到什么，指尖摩挲过泛黄的照片，开口问道：“对了，依依，你的痣呢？”

全家福照片中的短发女孩有三颗痣，可是洛依依的右眼角下却是一片白皙。

“⋯⋯我把它点掉了。”洛依依无措地挤了个笑容，“听人家说，眼下有痣会影响运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