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夭,谁在这里摆草人,是要吓死人喔。”他没好气地一扯外套,却不知道是扯的方向不对还怎样,就是无法顺利扯下衣服。
“搞什么鬼!”陈力有点火大,将镰刀与手电筒扔在地上,捏住钉耙尖端,打算把外套从微弯的耙尖弄出来。
外套一脱离耙尖,他的手指突然停住了,一个让人悚然一惊的想法慢半拍地浮上心头。
他刚刚走在路上时,有看到这个草人吗?
村里的草人都有各自的角色身份,眼前这个拿着钉耙、一身农夫打扮的草人不是应该在田里吗,怎么会出现在树林中?
如同呼应他惊疑不定的心情,他感觉到捏在手里的钉耙尖微微地动了,幅度很小,但确实是在移动。
陈力像是被烫到般倏地松开手,僵硬地抬起头看向草人的脸。
白布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可是与它眼睛对上时,却有一种它是活着的错觉。
陈力鸡皮疙瘩倏地冒出,竟不敢再看向那个草人,而胆气一旦泄了,被压制住的害怕就像是溃堤的洪水涌了出来,眨眼间冲破他的心理防线。
他甚至连手电筒与镰刀都忘记拿,慌慌张张地掉头就跑,跑得又急又快,只希望可以离那草人远远的。
下一秒,可怕的灼热与刺痛从背后炸出来,他惨号一声,踉跄地往前扑倒,下巴重重地磕在石头上,再张嘴时,猛地吐出一口血与碎裂的牙齿。
但是嘴里的疼远远比不上背部传来的剧痛,陈力惨叫连连,四肢并用地往前爬,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只想赶紧逃脱这个痛楚的地狱。
树丛冷不防晃动一下,又有四个草人钻了出来,分别按住陈力的双手双脚,将他死死摁在原地,仿佛被钉住的青蛙标本一样,只能任凭宰割。
陈力疯了似地挣扎扭动,可是草人的手却像有千斤重般压在他手腕与脚踝上,紧接着,那道恐怖的刺痛再次从他背部迸裂开来。
很烫、很痛,好想死!他号叫得喉咙都要哑了,依然无法阻止钉耙的落下。
不只他的外套跟衣服被尖利的钉耙耙成了破布,就连后背也是惨不忍睹,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农夫草人双手握着钉耙,如同在耙地一样,一下下地往陈力背部挥下去,弯曲尖锐的耙齿穿透皮肤,深深地扎进肌肉里,稳稳地固定住后再往后腰方向拉扯,耙出好几道沟渠。
陈力顿时就像被电击的青蛙,浑身抽动,清醒地感受到肌肉被强制剥离了背部,在腰窝处堆积成软烂一团。
最后,他连尖叫都发不出来了,只能如一滩烂泥般趴在地上,从嘴里逸出虚弱无力的喘息声。
放在口袋里的对讲机蓦地传出骆闵山着急无比的声音。
“陈哥!陈哥!他们来了!草人,还有红棺材⋯⋯”
但是陈力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眼神涣散地看着前方,背后是钉耙扬起又落下,在黑黝黝的树林里划下一道利芒。
…………
距离陈力数百公尺远的毛绒林里,红棺棺盖仿佛被一只只无形的手不断推动。
骆闵山整个人抖得像筛糠一样,如惊弓之鸟般紧盯那些红棺,手心不断出汗,湿得差点握不住对讲机。
没有获得陈力的响应,他仓皇失措地改而呼叫秦彦祥,得知对方与柳青青正往这里赶来,几乎是用快要哭出来的语气大喊“快一点”。
红色棺盖砰砰砰地砸落在地,毛绒林仿佛被撼动一般,从棺里冲出的气味就像是肉类腐烂后又滴上了廉价香水。
呛鼻得让人反胃欲呕。
岳十仲与燕语离红棺较近,最先被那股味道熏着,前者眉头微皱,面不改色;
后者却是猝然痛哭流涕,泪水汹涌而出——并不是因为手指上的疼痛,而是她瞧见了棺材里的景象。
虽然对方皮肤上出现水泡,腹部胀大鼓起,样子看起来很是恐怖,但她仍旧从靓丽犹存的五官辨认出那是她的姐姐燕秀琳。
“呜呜⋯⋯”燕语哭得不能自已,她想尖叫又想吐,但过大的冲击让她一时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
为什么不是失踪呢?失踪的话,还能抱有一丝希望⋯⋯
可是红棺里的尸体却残忍地宣告事实——她再也没有姐姐了,再也不会有人用受不了但却透着宠溺的语气跟她说话。
“呜呜呜⋯⋯”燕语的眼角被滚滚淌出的泪水烫得发痛,一双眼睛红得可怕。
她不忍再看着姐姐凄惨的尸体,就算眼下身躯外观完好,但从谢启明他们的对话中,却能拼凑出被他们抓到的女性会遭到怎样惨无人道的对待。
她恶狠狠地瞪着被绑住的谢启明。
谢启明坐在地上,满脸是血,一双眼骇然地突了出来,他没有看见红棺里躺的是哪个人,可是这并不妨碍他知道对方是谁。
他与骆闵山等人扛红棺上山时,如果是他亲手杀死的人,他就会在棺盖上刻下记号,像在宣告这是他的战利品。
但是现在这个记号却让他一颗心高高悬起,又仿佛有一只手紧紧捏住心脏不放。那是燕秀琳的棺材!
先前他对割喉一事有多桀骜不驯、多自满,现在就有多惊惧。
睿颖也被尸臭味熏到了,她屏住呼吸,努力解着麻绳上的结,绑得太紧了,指腹都被磨得隐隐作痛。她时不时抬头觑向那些红棺,既忧心岳十仲,又担心燕语。
骆闵山是离红棺最远的人了,他看见谢启明忽地张嘴干呕,没有真的吐出什么,但已经吓得他发出破音的惊叫,转身就想跑。
“阿山你敢跑!”谢启明狼狈地用肩膀上的布料擦去口水,瞥见骆闵山的动作,立即大声吼道。
“可是、可是那是尸体啊!棺盖都可以开了,谁知道它们⋯⋯会不会爬出来?”骆闵山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们脚上都绑了绊脚绳,起不来的,你给我回来!”谢启明气急败坏地喊。
“绊脚绳?”岳十仲冷静的神色顿时变了,“你们居然敢对尸体做这种事!”
在传统习俗中,死者入殓前,会在脚踝上套一根绳圈,预防死者的游魂乱跑,等到入殓时再把绳圈解开,以免无法顺利入阴间。
他匆匆看向红棺,低咦了声,眉头皱得更紧了。尸体的脚踝的确套着绳圈,但绳圈早已从中断裂,一分为二,松垮垮地挂着。
双手被紧紧绑在背后的谢启明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心里又慌又怕,趁睿颖在替燕语解绳子、岳十仲心神放在红棺上,笨拙地爬起来,想逃到骆闵山那边去。
但本来以为不会动的草人却陡然动了起来,其中一个竟扑上前抓住谢启明,将人粗鲁地拖往红棺。
棺里躺着燕秀琳。
“放开我!快点放开我!”谢启明歇斯底里地挣扎反抗,一想到自己可能被关进棺材里,慌得快要发疯。
骆闵山的牙齿格格打颤,双脚软得像一滩泥,竟是动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学生草人飞速往他冲来,白布上的表情看起来狰狞异常。
“咿啊啊啊──走开!不要过来!”他恐慌地挥着手。
睿颖终于解开绳子了,麻绳一松,燕语站得发僵的身子顿时软倒在地,但她很快又强撑着爬起来,手里抓着什么,踉跄地跑向红棺。
谢启明绝望到只能把求救的眼神投向这个被他凌虐过的女孩。
换来的是尖嘴钳狠狠戳进右眼再粗暴地转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