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急促的奔跑声回荡在楼梯上，心惊地听到下方同样也传来剧烈的吵杂声，整座图书馆好似下一秒就要从安眠中被惊醒。

“图书馆禁止奔跑。”

细长的黑色人影一边发出嗡嗡般的震动声，一边摆动不成比例的手脚追了过来。

古怪扭动的身形映在墙壁上，拉扯出让人胆颤心惊的庞然黑影。

“你明明也在跑！”听着后面紧追不舍的声响，从心底涌现的不平感瞬间压下害怕，睿颖忍不住回嘴。

“闭嘴！”苗溪脸色都青了。

这个时候有必要去计较这种事吗？

两人一路从四楼狂奔至二楼的图书馆大厅，看到这里的书架也在疯狂晃动，一本本书倾泻而下。

柳明一抓着小青的手，正狼狈地从书雨中逃窜而出。

好不容易终于脱离丛书区了，一把椅子却拐咿一声遽然砸过来，竟是对准了两人相握的手！

柳明一吃痛地闷哼一声，不由得松开小青，又因为惯性作用而煞不住地往前冲，两人瞬间拉开一段距离。

黑长发、白洋装的少女脸上满是惊悸，踉跄地摔倒在地上，她急急忙忙地爬起来想继续往前跑，一只苍白的手却横在她颈上。

“小青！”睿颖瞳孔一缩，骇然见到艳红的裙子如血般飘扬在小青后方，她脚下不停地直冲过去。

“睿颖！睿颖！停下！”苗溪立即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伸出去的手抓了一个空，惊惶失措地大喊。

睿颖迅疾抓出口袋里的香火袋朝红裙女子一丢，动作敏捷地扑抱住小青往旁边一滚，避开要挥出的森森寒光，然而预期中的碰撞却没有传来——

她听到哗啦一声，整个人像是摔进了水里，冰凉的湿意瞬间裹住肌肤，猩红的液体在眼前飞溅，很快地就将她与小青淹没其中。

“睿颖！”苗溪目眦欲裂，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前一秒像是融成一汪血水的地板转眼间恢复如初，不管他如何敲打都毫无反应。

地上孤伶伶地落着一个香火袋，红裙女子消失了，睿颖与小青也消失了。

“该死。”柳明一咬着牙关挤出两字，怒意烧得他眼角都红了，挥之不去的焦躁在心里横冲直撞。他摸摸裤子口袋，往背对着他的苗溪大步走去。

就在这时，广播突然响起。

“我是小晴，今天参加庆生会的人请到教学楼四楼的校讯社集合。”

………

哗啦！

夏萝猛地睁开眼，满头满脸的水让她打了一个哆嗦，她低头看着正滴着水的发梢及半湿上衣，接着，视线快速打量周遭一圈。

是一间女厕。

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刚才的水⋯⋯夏萝的思绪骤然被打断，又一桶水泼了下来。

哗啦！

全然没有心理准备的夏萝被淋了个正着，这一次，整件衣服都变得湿漉漉的，就连刘海也狼狈地压在眼前。

夏萝呛咳一声，拨开头发，仰起白瓷般的脸蛋，一双乌黑剔透的眸子看向上方，橘红色的水桶才刚缩回去，被夏萝捕捉到一抹残影。

“你就继续躲吧，我看你能躲到哪时候。”

“这种天气洗个冷水澡很舒服吧？要不要再来一桶水？”

“讨厌啦，你们都只顾着自己玩，换我、换我。”

女孩们咯咯娇笑的声音从厕所外传来，欢快得像是蝴蝶飞舞。

夏萝从那些迭合的声音判断，至少有四个人。

夏萝沉凝着眉眼，面无表情地扭开把手，将上了锁的厕所门板打开来。

满室的灿烂阳光让她不禁瞇了下眼，但仅仅只是剎那，她就适应了这个亮度；

与此同时，数张青春洋溢的脸孔也跟着撞进眼底。

一、二、三、四、五，与夏萝预估的人数稍有落差，三名女孩聚在厕格门外，两名女孩则是待在洗手台前方，其中一人正准备扛起装满水的桶子递过来。

女孩们或是俏丽，或是可爱秀气，唯一相同的就是她们都穿着黑色水手服。

夏萝在釉釉跟睿颖的身上也看过这件制服。

所以，这里还是翔安高中的空间，只是不知道是哪个时段的？

夏萝镇定地将放眼所见的线索组织起来，并且暗暗观察着她与门口的距离。

女孩们显然都没有预料到夏萝真的会从厕格里走出来，脸上的表情瞬间错愕，就连动作也停顿了下。

但为首的长发女孩很快回过神来，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夏萝。

“怎么不躲了？”

“你们是谁？”夏萝沉静地问。

“喂喂，她脑袋还好吧？居然问我们是谁？”有一人狐疑地挑高眉。

“她本来就有问题了不是吗？不然怎么会一直画出奇怪的东西。”另一人笑嘻嘻地说道。

她们都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就像是在闲话家常一般。

“也许她需要再来点水清醒一下？”一名女孩提着水桶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圆润的脸蛋上带着笑意，突如其来地将一桶水泼了出去。

夏萝反手搭着门把，身子灵巧地往门后一躲，扑空的水花反倒大半都溅落在其他女孩的鞋子上。

“哇！我的鞋子！”

“搞什么啦，要泼也要看清楚人再泼嘛。”

抱怨声此起彼落地响起。

抓紧这个瞬间，夏萝猛地屈肘撞向长发女孩的小腹，趁着她吃痛地刷白了脸、弯下腰之际，拔腿就往女厕门口冲去。

其他几人似乎被夏萝突来的反抗吓到，一时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竟然眼睁睁看着夏萝的身影从她们眼角擦过。

“□□□！不许跑！”

长发女孩明明是在喊谁的名字，可落在夏萝耳里却变得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夏萝很快脱离了女孩们的包围圈，眼见出口就在眼前，下一秒，一名体格高壮的少年闪现出来，如同门神般堵在门口，将夏萝往后一推，轻而易举就将那具娇小身子推倒在地。

看着少年，长发女孩的眼神亮了起来，变得热切不已，好似有星星在里头发光。

少年没再继续前进，只是倚在墙边，宛如爬虫类般的视线舔舐在夏萝身上，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从最初围在厕格外的几个女孩，再到现在的这名少年，夏萝注意到他们看向自己的时候，那眼神并不像看到陌生人，而是熟悉又带着兴奋的。

在他们的眼里，她是谁？

夏萝抿着唇，手指就要往怀里掏去，陡然间，一股剧痛从头皮上传来，那是仿佛要把她头发扯断的凶猛力道。

“不行喔，怎么可以跑掉。”一名女孩拽住夏萝的长发，一边叹息，一边粗暴地将她往后拉扯。

“我们还玩不过瘾呢。”女孩们又再次围拢上来，她们将夏萝困在中间，嘻嘻哈哈地压住她的手脚。

“今天要玩什么呢？”抓着夏萝头发不放的女孩问。

“昨天已经写过字了，今天就⋯⋯”明显是领头人的长发女孩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笑语嫣然地说道，“脱掉她的衣服，让她没脸走出学校。”

语毕，她眼带期待地看向少年，获得对方赞同的微笑之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美工刀，锋利的刀片缓缓滑出。

“好啰，□□□，不听话的话我就割花你的脸。”长发女孩拿着美工刀对着夏萝的脸蛋比划几下，甜蜜地笑着。

她一声令下，处于花样年华的女孩们咧出愉快的笑容，像是迫不及待扑咬猎物的野兽般，动手撕扯起夏萝的衣服。

少年不知何时已拿出手机，正瞬也不瞬地对准夏萝。

这一切如此荒诞，可让夏萝更加毛骨悚然的是，不管少年还是女孩都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眉眼带笑，就好似眼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他们的日常生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