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生日不快乐⋯⋯祝你生日不快乐⋯⋯祝你生日⋯⋯祝你ㄕ⋯⋯”

那些声音到后来就像跳针的唱片，不断重复这几个字，迭在一起赫然就像是“祝你死”的谐音，毛骨悚然。

黑伞逐渐往中心靠，仿佛要将猫猫与花儿吞噬。

“走开！不要过来！”花儿用力推撞着挤靠过来的人，抓紧猫猫的手拔腿就跑。

黑伞聚集过来的速度更快了，一只只苍白的手从伞下伸出，抓住花儿的衣角、猫猫的辫子。

“祝你死⋯⋯祝你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呀啊啊！”猫猫惊叫着被扯得往后一退。

“放开她！”花儿不管不顾地往对方撞去，趁着对方踉跄之际，一把打掉那只死白的手。

猫猫惊魂未定地匆匆把辫子塞进衣领，与花儿在黑伞之中横冲直撞，两人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逃出这里！

“什么声音？”

小晴前进的步伐一顿，在幽静的校园里，女孩们惊惧的尖叫像一把把刀割破这份死寂，也宛如在凌迟她焦虑不安的心。

“在前面！”天羽侧耳倾听，很快判定了声音方位，反被动为主动地抓着小晴往教学楼跑。

她们跑得又快又急，掠过一间间大门紧闭的一年级教室，在接近中二梯时，震惊无比地看到短发少女与绑着粗辫子的女孩正被撑着黑伞的人往教室里拖，脸上满是惊恐绝望。

黑伞层层迭迭地挤在一块，仿佛过度盛绽的花快要将门口堵死，在其中拼命挣扎的女孩看起来下一秒就要被吞噬了。

“猫猫！花儿！”小晴把日记抛到一边，脚下不停地冲上前，两手紧抓住离她最近的花儿手腕，使尽力气想要把人救出来。

明明那些穿白色蓬裙的人一手持伞，仅用一手拉扯住挣扎不休的女孩，但那五根细白的手指却如同铁箍般难以挣脱。

小晴用力抓住花儿，脸都涨红了，也才将花儿从教室门口拉出一点；

猫猫更是半个身子都淹没在黑伞里，要不是她惊恐地紧扳着门框不放，只怕瞬间就会被拖进去。

“天羽！”小晴嘶声喊着好友的名字，分神回过头，看到那名黑发披散如鸦羽的俊丽少女正皱着眉头解下虎口处的临时绷带。

惊觉到对方要做的事，小晴心脏猛地重重一跳。

天羽突然把右手伸到嘴边，狠狠地咬破已经止血的伤口，接着吸了一口，将含在嘴里的血喷向那些黑伞。

啪啪啪啪——堵在门口的黑伞瞬时收拢，一把把掉落在地，白蓬裙不见了，如同藤蔓般紧紧缠住花儿与猫猫的死白手臂也不见了。

她们怔怔地瘫坐在地上。

“Fuck，我的血真好用。”天羽甩了下手，像是想把刺痛甩掉，表情不太好看。她曾经被人说过因为八字太重连鬼都不敢靠近，以及她的血是难得的至阳之血，但亲眼见证效果后，天羽才知晓厉害，也难怪那些人会愿意与她交换条件。

“宫天羽，你这个、这个⋯⋯”小晴捉住她的手，红了眼地看着她鲜血直流的伤口，像是想要破口大骂，但又不知如何骂起。

“保健室就在前面，我们赶紧过去吧。”猫猫一边扶起花儿，一边轻声建议。

小晴硬邦邦地“嗯”了声，扯着天羽往前走，她走得又急又快，但是握着天羽手腕的力道却很轻，像是怕颠到了伤口。

这样的落差让天羽心里像塞了棉花糖，甜甜软软，嘴角也禁不住翘起，一时都忘了自己的伤口正滴着血。

花儿眼尖地看到歪倒在教室墙边的日记，想起这似乎是小晴的东西，顺手捞了起来，与猫猫加快步伐跟上去。

保健室与众人位置只相隔了两间教室，天羽看了看紧闭的门扉，正斟酌着要用什么手段来破门而入，一旁的小晴已松开她的手，弯下身掀开铺在门前的脚踏垫。

一把钥匙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钥匙？”天羽惊奇地挑高眉。

猫猫与花儿也很诧异，尤其是花儿，她下课时常跟男同学打球，不小心擦伤撞到就会来保健室上药，跟保健室老师也算混了个半熟，都还不知道钥匙藏在脚踏垫下。

“老师并不介意把备用钥匙的位置告诉我。”将门打开后，小晴重新把钥匙放回去，熟门熟路地走进保健室里。

电灯被打开，突来的光明让天羽反射性瞇起眼、别过脸去，睫毛颤动几下。

但很快地，她就习惯了亮度，往前一瞧时，发现小晴正在柜子前翻找着药品。

“站在门口做什么？”小晴抽空睨了几人一眼，“还不快点进来把门关上。”

花儿忙推着猫猫进去，还不忘将那本日记放到办公桌上，提醒一声，“你们之前掉到地上的。”

小晴的目光在日记本上停顿了下便很快移开，拿着生理食盐水、碘酒、棉片与绷带，催促关好门的天羽坐到病床上。

她的表情不冷不热，镜片后的眼神也是淡淡的，仍是忍不住生着闷气，但是在看清楚天羽手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后，眼眶不禁泛起一股酸。

那是要多么狠绝的力道，才可以把自己咬成这样？

花儿与猫猫围在旁边看着小晴用生理食盐水冲洗伤口，天羽一声不吭，稳稳地坐在原处。

要不是两人注意到她紧绷的手臂与突地震颤一下的肩膀，真会被她的从容骗过去，以为她不觉得痛。

因为天羽总是太游刃有余了，就连之前咬破虎口、一口血喷向黑伞时，她都是面不改色，好似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她。

下一秒她们所见的一幕更是彻底颠覆了既有的印象。

天羽忽地抓住小晴的手腕。

“忍一下就好。”小晴还以为天羽是怕痛，她一边放柔声音安抚，一边试着想要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

可是天羽抓得那么紧，手指头就像是要陷进小晴的皮肤里。

“天羽？”小晴讶异地抬起眼。

“我其实很害怕。”天羽垂下睫毛，避开小晴的视线，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地喃喃低语，“我害怕⋯⋯会不会有一天害了你。”

“你在说什么？”小晴越听越胡涂。

“阴山夜游的那一次，还有今天的庆生会，都跟我有关系⋯⋯”天羽压抑着声音说，“如果我直接选了间餐厅帮你庆生，你就不会碰上这种事了。”

“不是，是我⋯⋯”花儿急急想要替天羽解释。

猫猫拉了她一下，对她轻轻摇摇头，这不是个插话的好时机。

“看着我，天羽，这不是你的错。”小晴强迫对方与她对上眼，“我们谁都不知道在半夜唱个生日快乐歌就会出事，你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须要揽下无关的责任。至于阴山⋯⋯”

说到这里，小晴神色不禁变得苦涩，“是我不好，那时没有察觉南莉的心情⋯⋯”

那是睿颖刚转入二年一班时所发生的事。

与小晴等人同班的美依遇上车祸，惨死在车轮下，班上气氛一时低迷不振；

而在这之后没多久，睿颖以转学生的身份进入这个班级，她的座位就是美依生前的位子。

为了让身为转学生的睿颖可以更快融入班级，也为了让班上同学重新振作起来，小晴策划了一场班游，但是谁也没想到，晚上的活动竟会变了调。

不满同学遗忘美依的南莉打从一开始就违反夜游规则，引来山里的魍魉魑魅，将他们困在阴山古道上，陷入死亡的梦魇。

最后南莉在与天羽的争执中意外摔落山崖，夜游才终于宣告结束，让所有人从恶梦里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