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莉语气越发兴奋热切,落在所有人耳里却是毛骨悚然。
“黑夜的尾随者、发狂的父亲、上吊的女学生,虽然故事是南莉改编的,不过用来充当关卡的几个地方,的确都有亡魂盘踞,而且还很凶暴呢,它们最喜欢年轻的孩子了。”
南莉露齿一笑。
“四个小队、四个关卡,多棒的谐音啊。哪,知道为什么第四关被取名为消失的班级吗?”
“因为你们通通都要死,没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
南莉与美依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合并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对了,睿颖,釉釉的死法你还喜欢吗?你本来该那样死去的。”南莉歪了下头,甜美中带着纯粹的恶意。
“南莉!”睿颖身子骤然绷紧,尖锐地吼出她的名字。
小橘的眼神更是狠厉如刀,釉釉两字碰触到他的逆鳞,愤怒险些灼红他的眼;但是下一秒,他却从南莉的话语里察觉到某件他所忽略的事。
釉釉的羽毛替身一旦被外力销毁,由师母封在里头的力量就会爆发出来,将周边亡灵邪祟一扫而空。
如果那个叫美依的女孩并没有被当场吞噬,那么她的灵体应该也脆弱不堪了,所以才会依附在南莉的身体里⋯⋯
有机会!小橘表情一凛,右手迅速往背包探去——先前抓在手里的符纸在吊桥轰然砸向崖壁时被震飞了出去。
虽然他与对边的山崖有一段距离,不过以目前的灵力,还是可以将符纸幻化成远程攻击的武器。
小橘瞄了眼上头,小四已经快要爬上山崖了,阿邦正谨慎地守在她的下方;
而花儿与睿颖也只比小四慢了那么一些。
即使脚下便是深渊,小橘仍旧毫无惧色,单靠一只手抓住绳索撑住身体,另一手已将符纸从背包里抽了出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拖延时间吗?”南莉忽地站起身子,视线从攀在吊桥上的几人移开,转而望向对边山崖,嘴唇弯出诡异的弧度。
该死!小橘心里一惊,先前模糊的不祥歌声渐渐清晰,响彻在夜色里。
“嘴巴、眼睛、鼻子⋯⋯咯呵、咯呵⋯⋯要更多、更多⋯⋯咯呵,谁也逃不掉⋯⋯”
几个顾着攀爬上去的大孩子只觉得一盆冰水从上方兜头淋下。
小四的双手已经撑在崖边,只要再使劲一提就可以爬上去,可是一抹森冷白光却从她眼里挥闪而过,她看到一张由稻草扎成的褐黄色脸孔正对她咧嘴笑着。
“呀啊!”小四惊恐尖叫,刀尖在她眼里越变越大,凶狠地直冲着她的瞳孔而来。
南莉脸上的神情疯狂而愉悦,但下一瞬,忽地定格,甚至转为不敢置信。
一只手臂骤然横过草人脖子前,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迅雷不及掩耳地向后一拽!
刀尖停在小四眼前,只差那么一点,就要戳进她的眼睛里;
但随着草人被往后拉去,刀子也从它手里脱飞开来,咚的一声掉落在地。
小橘虽然看不到上头景象,但突来的声响与南莉骤然扭曲的脸孔,足以让他判断出情况出现逆转。
“还不快点上去!”他大吼一声,自己也手脚并用,迅速地抓着绳索往上爬。
在阿邦以肩膀给予小四当作立足点的帮助下,小四总算惊魂未定地攀上山崖,只是手脚仍不受控制地发着抖,无措地看着正与草人扭打成一团的身影。
那是拥有着国字脸的高大男孩,他阻止了草人之后,又反被对方古怪得可怕的力气压制住,渐渐落居下风。
草人脸上贴着歪斜的五官,不管是黏在上面的眼珠、鼻子,还是嘴唇,都带着让人不舒服的腥味,它们看起来如此真实,就像是人类身上的部位。
这个想法让高大男孩悚然一惊,也就是这一下的迟疑,草人蓦地又从风衣里拿出一把刀,对着他的腹部一阵猛刺。
可怕的痛楚让高大男孩刷白了脸,冷汗渗冒出来,但他的手脚仍是死命缠住草人,不让它挣脱开来。
花儿、睿颖、阿邦、小橘依序从崖下爬上来,只看见扭打不休的两团影子已经滚到崖边。
“阿彦!?”睿颖愕然地瞠大眼,喊出了对方名字。本以为失踪的第五小队队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睿颖脑袋一片混乱,她忘不了阿彦手握木桩狠狠插入釉釉心窝的那一幕;
尽管知道釉釉并没有真正死去,可是那如同恶梦的冲击感依然让她差点喘不过气。
听到睿颖的声音,阿彦艰难地回过头,无声地以口形说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被美依蛊惑;对不起,是我杀了釉釉⋯⋯
力气正在逐渐流失,就连意识也快要涣散了,阿彦心一横地抓着草人,往着崖边用力一滚——
“不要!”睿颖尖叫地冲过去,只见如同一张大嘴的悬崖无声地吞噬两道身影,底下黑漆漆的,即使睿颖穷极目力,还是什么也不看到。
小四忍不住掩面哭泣,花儿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阿邦紧捏着拳头,眼角又烫又辣。
“可恶、可恶,就差那么一点⋯⋯”南莉气恼地咬着指甲,“差一点就可以杀死他们了。”
“不,我们还有机会。”南莉又冷静下来,“只要夜游不终止,他们就离不开阴山。”
“没错,夜游仍在进行。”
“整座阴山还是归我们所管。”
美依与南莉的声音迭合在一起,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相貌平凡的少女注视着对边山崖,阴恻恻地开口。
“不要以为这就是结束。你们只通过三关,还没有抵达我所在的第四关。现在吊桥断了,我看你们要如何完成这场夜游。”
“还有一个办法。”
冰冷得连温度都要冻结的嗓音忽地自身后响起,同时伴随着的还有让人不快的嗤的一声。
南莉,或者说是美依低下头,看到一枝磨尖的粗硬树枝从左胸处穿出。
她僵硬地转过脖子,眼底映入了天羽美丽又狠绝的脸孔,那双细长的凤眼透出浓烈得如同要实体化的憎恨。
“你死了,夜游就会被强制结束。”天羽像是没看见南莉脸上迸现的惊慌与哀求,迅雷不及掩耳地抽出树枝,大量鲜血从南莉身体里喷涌而出,很快就在她的脚下积出一滩小水洼。
南莉急促地喘息着,嘴角溢出血沫,颓然倒在地上。
掉在一旁的小熊布偶好似感同身受,发出痛苦的哭喊,黑钮扣的眼睛忿恨地看着天羽,可是却如同顾忌着什么,不敢接近。
“为⋯⋯为什么⋯⋯”南莉嘴巴张张合合,宛如离水的鱼无法呼吸。她可以感受到体温快速流失,身体也渐渐没有力气,就连抬起一根手指头都变得如此艰难。
天羽没有回答南莉的问题,只从衣服里拉出了被遮住的平安符,一把扯断系着它的红绳。
“不不不!”从南莉的嘴里发出了美依拔得高亢的尖喊,她惊恐地看着天羽的动作。
“谢南莉,你不该只替我的平安符过香炉的。”天羽唇角拉出一抹狰狞弧度,但凤眼里却不带笑意。她毫不犹豫地松开手里的平安符,看着它掉落在南莉的胸口上。
“啊啊啊——呀啊啊啊啊——!”丝丝白烟从南莉身上窜了出来,她痛苦万分地悲鸣着,就连小熊布偶也凄惨地在旁边翻滚挣扎。
突如其来的发展让所有人都怔住了,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骤然出现的天羽,以及开绽在南莉胸前的艳红血花,哀号凄厉得像是要撕裂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