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萌惊骇地张着嘴，就要发出尖叫，还是MM眼捷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回了树丛里，狼狈地往后退了又退。

直到那座凉亭消失在视线范围，MM才停下后退的脚步，压住小萌的肩膀，强迫她在树下坐着。

“听好了⋯⋯我松开手之后、你绝对不能尖叫⋯⋯”MM喘着气说，她的眼里满是泪水，可是责任感让她硬是吞下了想哭喊的欲望，竭力安抚着快要精神崩溃的好友。

小萌脸上也满是泪痕，她无助地点了点头，当MM的手指一根根松开后，她的嘴巴张了又合，虽然没有尖叫，可是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干呕声传出。

凉亭里的五个人，让小萌想起了陪母亲去市场时，总会在肉贩那边看到已经去毛、剖开、被铁勾吊着的赤条条猪仔。

那血淋淋的画面逐渐与刚才凉亭的一瞥重迭，晚餐所吃的烤肉加重了反胃感，小萌喉头一阵涌动，张嘴呕出了一滩秽物。

刺鼻的酸臭味钻进鼻腔，MM捂住口鼻，不敢多闻，就怕自己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呕恶⋯⋯呕！”小萌吐得稀里哗啦，脸色青青白白，镜架也歪了一边，看起来很是凄惨，但是她受不了那些徘徊在脑中的血腥景象。

很痛吧？很痛吧！

被挖出眼睛、割下鼻子，那是怎样的痛楚，小萌根本无法想象。

她也会变成这样吗？会像瓶子、咩仔被吊上凉亭，凄惨地挂在半空中吗？

MM焦虑地在小萌身边来回走动，一双小眼睛胆战心惊地注意周遭，就怕小萌的呕吐声会引来草人。

即使她的理智不只一次地警告她丢下小萌，对方是个累赘，会拖垮逃走的速度，可是MM终究狠不下心弃好友于不顾。

看着小萌凄惨又可怜的模样，MM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抛下她，娇小的女孩一定会完全崩溃。

小萌手指紧紧握着，单薄的背脊弓起，想要停下呕吐，可是反胃的骚动太过强烈，根本不是意志力所能压抑住的。

到最后，她晚餐都吐光了，只能呕出一滩滩酸水。

“呼、呼⋯⋯”小萌惨白着脸，胃一阵阵痉挛，喉咙如同被灼伤般，又刺又痛，而充斥在嘴里的古怪酸味更是让人难以忍受，连唾液都难以下咽，从嘴角流淌出来。

小萌呼呼呼地喘着气，缓慢地拖着身子，避开地上的呕吐物，竟是伸手拔起野草，塞进嘴里拼命嚼着。

“小萌你疯了吗！”MM愕然地看着好友失常的举动，一时只能僵在原地。

“我受不了嘴里的味道⋯⋯好恶心、好恶心！”小萌歇斯底里地说着，仍是不停地拔草塞进嘴里再吐掉。

这样重复了好几次，小萌才终于停下疯狂的举动，跪趴在地上，唾液混着草屑从嘴边滴了下来，一张清秀的脸蛋此时很是狼狈。

MM僵硬地贴着树干，她应该要上前去安慰好友，探看她的状况，可是MM却挪不动双脚。

小萌方才的举动让她吓到了，就算为了去掉嘴里的酸味，可是一般人会把杂草塞进去咀嚼吗？

小萌宛如溺水的人，嘴巴一张一合，呼吸急促，额头上也覆着一层细密冷汗。

她机械似地抬起头，却不是看向MM，视线反而往她们原先跑来的方向移了过去。

那是凉亭所在的位置。

“MM⋯⋯你看到了吗？”小萌声音干哑，她一边抹去嘴边的秽物残渣，一边慢慢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好友走近。

镜架歪斜地挂在小萌的鼻梁上，照理说会很不舒服，可是小萌却像是浑然不在意，以一种缓慢规律的脚步逐渐走向MM。

“看到、什么？”MM的背贴着树干，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好友给予她一种陌生又古怪的感觉。

“那个凉亭⋯⋯”小萌在MM的身前站定，仰起苍白的脸庞。

相较于一身的狼狈，她的双眼却是灿亮得不可思议。

MM的身形比小萌来得魁梧，身高也比她高出半颗头，可是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她却仿佛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

那明明是小萌啊，总是喜欢抓着她的袖子，跟在身边四处跑的好友⋯⋯

尽管MM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思绪却反射性地被小萌嘴里吐出的句子所牵引，吊在凉亭里的五个人再次浮现于脑海里。

鼻间似乎又嗅到了那股让人反胃欲呕的腥臭味，木头地板上的大量黑血几近要刺痛人的眼。

“MM⋯⋯你有、看到吧？”小萌又问了一次，语句断续却又充满着某种热度。

MM完全搞不懂前一秒还吓得手足无措的女孩，怎么下一秒却散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诡异感觉。

“一、二、三、四、五。”小萌扳着手指头，如同倾诉秘密般地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我看到了⋯⋯那里、只剩下一个空位⋯⋯”

“什么⋯⋯什么空位？”MM脑中一片混乱，身后已无路可退，她甚至忍不住踮高了脚，想要拉开与小萌之间的距离。

“所以、所以——”

小萌咧开嘴，苍白的脸孔上蓦地浮现一抹歪曲弧度，笑得古怪又歇斯底里，双手猛地探向MM的脖子，将它紧紧圈住。

“你去死吧，MM！只要你被吊上去，那个凉亭就没有位置可以再吊其他的人！”

“小、小萌⋯⋯”气管被按压住，想要干呕的不适卡在喉咙间，MM涨红了脸，眼睛甚至突出瞠大，光是挤出几个单字就如此艰难。

“我们是好朋友吧，MM？”小萌加重手劲，镜片后的一双眸子熠熠发亮，仿佛巴不得将MM往死里掐，“哪、哪，我不想被吊上去，为了我，你去死好不好？”

MM拼命地想要将圈在脖子上的手指拔下来，但是她就算张大嘴，却还是吸不进半点空气，肺部不断传来快要爆炸的刺痛感。

小萌虽然个子娇小，但此时就像发了疯般地猛掐住MM不放，硬是压制住体型比她快大上一倍的女孩。

唾液毫无形象地从嘴角流出，MM的脸孔已经扭曲得可怕，就连眼睛都翻起了白眼。

小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细细的手指就像是要用力刺进MM的颈部皮肤。

在缺氧的状况下，意识已开始昏昏沉沉，心底的警钟却越敲越大声。

MM突着双眼，无法呼吸的感觉好难受，她不想死，不想要这么凄惨地死去！

求生本能让反抗力量渐小的MM又重新挣扎起来，宛如身处火灾现场般，爆发出肾上腺素，她抬起右脚，发狠地往小萌的腹部踹了下去。

突来的重击让小萌发出痛苦的干呕声，身体的保护本能使她反射性松开了手，改而捂住自己的小腹，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MM从来没有在这一刻觉得空气如此美好，就算混着酸臭的呕吐气味，她还是不断地张大嘴呼吸。氧气冲进肺部之后所带来的解脱感，让MM的不适终于缓解，她立即拔腿就往另一边跑。

“MM！你不许逃！”小萌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脸上沾满脏兮兮的泥土，她却浑不在乎，反倒如同饥肠辘辘的野兽，眼底散发着可怖光芒，迈开两条腿追在MM后方。

两名少女一前一后地奔跑着，被风吹动的枝叶沙沙作响，有几根较利的树枝甚至划破了她们的脸蛋，艳红的血珠子沁了出来，可是没人在意。

MM满脑子只想着要与小萌拉开距离，不断催动着双脚。

快跑！快跑！

刚才脖子被勒住的痛苦让她第一次与死亡如此贴近，那种仿佛肺要炸裂的感觉，她不想再尝到一次，必须逃离小萌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