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躺在沙发上的短发女孩喉咙一阵瘙痒,不由得呛出连串的咳嗽声。
她把手机放到一旁,赶紧坐起来,毯子滑落,露出身上穿的初中制服,白上衣、深蓝色的吊带裙。
她脱掉口罩,端起桌上的杯子,连喝好几口温开水润润喉。
门外照进的阳光璀璨,也同样清晰映照出她脸色苍白,双颊染着不自然的红晕。
“我怎么那么可怜啊……”韩妙怡哀哀怨怨地吐出一大口气,又连忙戴上口罩,就怕病毒散播出去。她软绵绵地重新倒回沙发上刷手机,在班上群组里大吐口水。
照理说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学校里午休,等着下午第一节课的到来,而不是待在家中,手脚无力地瘫在沙发上,快要变成一颗马铃薯。
“感冒真讨厌,发烧真讨厌。”韩妙怡嘀嘀咕咕,声音隔着口罩,听起来含糊不清。
她昨天睡觉踢了被子,早上起来有些昏沉沉的,但她没在意,结果在学校待不到半天,体温一直升,难受得不行,便打了电话给妈妈,要妈妈载她去看医生。
韩妙怡还记得尖尖的针头戳进屁股里时,痛得她嗷嗷叫,现在躺下还得小心乔好位置。她垮着脸,真想回到昨天打踢被子的自己一下。
她在沙发上辗转反侧,鼻塞、发烧、身体虚软,明明都这么不舒服了,就是睡不下去,脑袋仿佛被塞了一堆泡水的棉花,思考都变得缓慢了。
韩妙怡强迫自己闭上眼,一会儿过后,她又睁开眼,沮丧地叹着气,感觉像是眼里安装了手电筒,亮得她根本无法入睡。
她听到有人下楼梯的声音,脚步声规律轻缓,她勉强支起脑袋往后边看去,看见一名气质娴雅的中年女子正朝她走来。
“妈。”韩妙怡瘪着嘴,声音透出委屈。
“温度有比较下去了吗?”韩太太走到沙发边,一手摸着她额头测量温度,一手抽出她手机放到桌上。
“我刚量过,三八度点五。”韩妙怡说话还是会觉得喉咙痒痒的,像是有蜘蛛在爬,用长着绒毛、细细长长的脚在刮着咽喉。
“还是有些高。”韩太太忧心地说,“我拿个冰枕给你吧。”
“不用啦,你跟阿茹要个退热贴,我贴那个就好。”韩妙怡摇摇头,可不想自己后脑杓因为冰枕而湿一片。
“没大没小的,要叫她阿茹姐姐。”韩太太环视富丽堂皇的客厅一圈,又朝着厨房方向扬声喊道,“阿茹,阿茹。”
没有人响应。
她问女儿,“你怎么知道她有退热贴?”
“我在她袋子里看到。”韩妙怡自动忽略母亲前一句的碎念。
“你又去翻人家的购物袋了?”韩太太无奈说道,忍不住戳戳她额头,“阿茹年纪比你大,你应该叫她姐姐,而且也不可以随便翻她买的东西。”
“她是我们家的女佣,我看看她买了什么回来不是很正常吗?”韩妙怡理直气壮地说,“既然是女佣了,我干嘛叫她姐姐。妈,你又没生她。”
韩太太差点被她的歪理气到,“你、你……”
“妈,我跟你说。”韩妙怡眼珠骨碌碌地转,观察客厅除了她跟母亲之外,再不见第三道人影,凑到母亲耳边说道:“我觉得她对爸有意思。”
“囝仔人有耳没嘴!”韩太太气得横眉倒竖,忍不住爆出一句家乡话,“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你阿茹姐姐都能当你爸的女儿了,她以后是要嫁给大柱的,下次不准再让我听到!”
“我……咳咳咳!”韩妙怡不服气想反驳,但才刚说一个字,剩余的声音就全部化作一串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她咳得蜷成一团,真是恨死这场重感冒了。
“妙妙,妙妙。”韩太太顾不上再训她,紧张地拍着她的背,替她顺顺气。
好半晌,韩妙怡的咳嗽终于停缓下来,她目光一移到桌上,韩太太连忙把杯子端给她。
看着女儿眼睛湿漉漉,可怜巴巴地喝着水,韩太太心疼不已,将她压在屁股下的毯子抽出来,重新替她盖好,苦口婆心劝道。
“妙妙,你回房间休息吧,客厅会有人走来走去,会吵到你的。”
“不要,房间好无聊,这里我还能看人看喷泉,反正爸又还没回来。”韩妙怡将头摇得像波浪鼓,说什么都不肯移动。
沙发是L型的,她躺在正对门口的那一侧。门外是花园,花园中央建着一座白色的景观喷水池,喷溅出的水珠折射着阳光,在她眼中像是一颗颗迷你玻璃珠洒落,美不胜收。
感冒容易使人心灵脆弱,韩妙怡才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房中,她想要声音,但不是只有自己咳嗽声那种。
“就让我躺沙发啦。”韩妙怡抱着韩太太手臂撒娇,没有再提起阿茹的事,她想着自己再多注意一点,抓到阿茹的小辫子后再跟妈妈说。
“会有风吹进来,你又不好好盖毯子。”韩太太皱眉。
“可是我好热嘛。”韩妙怡嘟嚷,“热到一直在流汗,你看,”她抓着母亲的手去摸她的背,“背后都湿了一块。”
“那就更不可以吹风了。”韩太太脸色一板,就要站起来去关门。
“啊!妈,不要啦!我保证盖好毯子……咳咳咳。”她假装咳嗽以博取母亲的同情心,还特地用毯子把自己缠得跟一只蓑衣虫差不多。
“乖乖休息,我去找阿茹拿退热贴。”韩太太怜惜地摸摸她还有些烫的小脸,就见一道纤细身影从外头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