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
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是死了吗?
还是……“好了!睡够了吧负心汉!你可以给我醒来了!”
陌生的女声骂道。
睿颖连忙从地上跳起来。
“咦?这里不是?”
圆形的挂钟、有些老旧的计算机桌、几本散落的法学书、还有一大一小并排的卧床……这不是自己房间吗?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刚刚不是……”
对了,睿颖全都想起来了。
全都想起来了,那些属于过往的灿烂回忆。
佳儿她……依然在等吗?
“呵呵,看你的样子,都想起来了吧?你这负心汉。”
“谁!”
睿颖一惊。
“我。”
床铺上的阴暗处,现出了一个人影。
是一个女人。
她长得十分艳丽,留着一头微卷的波浪长发,身材姣好,衣服超级暴露,几乎是只遮住重点部位而已,美好的风景呼之欲出。
她的皮肤是青色的,而且和枷枷一样,眼睛都是一片没有瞳仁的血红。
但却没有像枷枷那样的违和感,和她的外形天衣无缝的搭在一起,散发出迷人的妖魅气息。
“你谁啊,干嘛跑进我房间。”
睿颖瞇起眼。
“我阎魅。”
女子抬头挺胸,似乎不把闯进别人家当一回事。
“阎妹?阎罗王的妹妹喔,什么怪名字啊。”
既然她不客气,睿颖自然也不会对她客气。
“正是!”
女子用鄙视的角度看着睿颖:“不过是鬼魅的魅才对,白痴。”
阎魅?
这名字还是很怪啊!
“好好好,阎罗王的妹妹大人,请问您有何贵干,为什么要闯进我的房间呢。”
阎魅皱眉:“这里不是你房间。还有,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对神明要尊敬点,不然会遭天谴?”
“没有。”
睿颖掏掏耳朵,蛮不在乎。
睿颖早就猜到这里不可能是自己房间了,也许是昏倒后,被带到了梦遗回廊的其他地方?
那枷枷跟兵卫呢?
她们没事吧?
“哼。”
阎魅眼中红光闪烁:“你应该已经全部想起来了吧?
你和傻妹的因缘。”
傻妹?
“你是说……蝴蝶姐姐吗?”
睿颖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那谁啊!”
阎魅的眼睛抽动,睿颖猜她是想翻白眼,可是整颗眼珠都是红的,所以翻起来一点差别都没有:“我说的是枷枷!”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是我动的手脚啊。”
阎魅摊手。
“你!”
阎魅从胸口抽出一朵花瓣四散盛开的红花,说:“这是彼岸花,每个人投胎前都得喝小孟的汤,喝完后,你一辈子的回忆都会化成这朵花,长在三途川的河岸上,如果想取回前辈子的记忆,只要去闻这朵花,就会全部想起来了。”
“我懂了!所以我最近一直闻到的香气就是这东西?”
睿颖恍然大悟。
“没错。”
阎魅笑笑,将手里的红花拧碎:“彼岸花的味道只有本人才能闻到,我故意安排一个假案件让傻妹去办,偷偷把你的彼岸花藏在她身上,她办案的地点就在你家附近,自然会和你的灵魂共鸣,使你想起前世的记忆。”
假案件?
偷渡灵魂记忆?
这家伙……未免太胡作非为了吧。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为了傻妹。”
阎魅用手指卷着发稍玩:“当然,还有一部份是看你不爽。”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阎魅的那种“天大地大老娘最大”的说话方式让睿颖肚里升起三把火。
“看了,就知道。”
阎魅又像变魔术似的,从胸口深邃的沟中抽出一纸滚动条。
卷轴侧面写了三个娟秀的字:“李佳儿”。
“这是傻妹的生死簿,亡魂只要被我看到一眼,就会在瞬间被我看透他生前所做的一切,而那些我所见的经历,都会被转录到生死簿里。”
阎魅拍拍卷轴:“我现在就让你看看,看看傻妹的经历……用我的角度。”
“为什么?”
睿颖不解:“我知道前世的事后真的很难过,可是……”“可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想这样说对吧?
烂人!”
阎魅打断睿颖:“你给我看就对了!
这样你就会知道,傻妹那个笨蛋到底为你付出多少!”
阎魅说着说着,居然哭了出来。
这、这家伙的个性也太难以捉摸了吧!
“去!”
阎魅伸手一扬,卷轴飞到睿颖面前,自动展了开来,越拉越长,层层围在睿颖身旁。
下一秒,一种抽离感传遍全身,睿颖感觉整个人都被那滚动条吸了进去。
………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那是个说大不大,却也不小的镇子。
原是江边赶鸭抓鱼的小村,却在朝廷大张旗鼓开通运河后繁荣了起来,四通八达的水路,让村子成了货物往来频繁的小镇。
镇子往来的人多了,文人、商人、跑船的工人,许许多多身在异乡的异客纷至沓来,于是一些特殊点的工作坊也一间间开张大吉。
有钱点、自诩风流的文人贵客们上歌楼酒馆附庸风雅,穷点的跑船工人也会到窑子里发泄精力,又或是寻一夜慰藉,以堵乡愁。
窑子青楼,歌院舞坊,说到底都是一样,在那时代,不论你是否自愿,即便是被恶霸强抬着进门的苦命女子,再从青柱楼房走出来时,除了那些个登徒子,已没人会正眼瞧上她们一眼。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便是她受了百般欺凌,从失身于陌生男人的那一刻起,便是有罪。
而那罪,只能用命来洗清。
未寻死的,世间的迂腐道德则会将她从“那家的可怜女孩”,贬成“不知羞耻的淫妇”。
世道如此,没人瞧得起青楼女子,更别说,是在里头成长的女孩。
…………
江南多雾,愁缠入骨。
一名素衣女子白着脸,倚着窗子望烟雨迷蒙。
脂粉未施的素净脸蛋抹着几许愁容,她的目光扫过江面一艘艘扬帆的船。
“佳儿,你等我,我一定会衣锦还乡,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过门。”
那时,她的公子牵紧她的手,在两人相识的柿子树下对她许下承诺。
她叹了口气,目光下移,看向楼下庭院里结满青涩果实的柿子树。
已经快入冬了,照理说,柿子应该早红的熟透,但不知为何,自从公子赴京考试后,几年来,柿子再也没有红过。
素衣女子名唤佳儿,她的母亲是这镇里最大的酒楼,“栖凤楼”的老板娘。
说起她的母亲李氏,可是这镇上的传奇人物。
李氏的丈夫原是江南富商,却在跑水路的时候遇到劫匪杀人越货,尸体被投入江边,割下的头颅高高竖在船帆顶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