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自己的主人哈拉尔心里是怎样的呢?
埃达对此厉声指责——
“你……该不会是迷失了本来的目的,担心哈拉尔陛下吧?”
乌尔里克用几乎要吸光的空洞眼睛,像锐利的针一样问道。
只要一对视,我的内心就会被彻底涂黑。
“我并没有忘记目的,所以才会担心陛下的身心吧。”
“我先告诉你,那是‘罗穆路斯’,不是‘罗穆路斯’。”
“罗穆路斯”这个名字让埃达全身僵硬。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明明知道还做什么——
一副想这么说的表情。
“不对。‘罗穆路斯’在遥远的过去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这样说正确吗?现在连一粒基本粒子的价值都没有。在遥远的过去就存在的东西。已经过去了,是失败的作品。你……应该不会被罗穆路斯之类的东西所束缚吧?所以才会如此执着于哈拉尔,以为那是罗穆路斯的替代品。”
“住手!”
埃达回过头来,鲜血直冲脸上。
“不要把陛下当东西对待……!”
听了埃达挤出来的话,乌尔里克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
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什么啊……你想说什么‘赫尔维蒂斯’?”
可能是因为被叫了不同的名字,乌尔里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交叉的双腿,从长椅上慢悠悠地站起来,用另一句话回答。
“总之不用担心。如果如你所担心的那样,哈拉尔陛下哭出来的话,你就来哄他。你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吧。一切都是虚构的‘女人’。”
埃达无言以对,只是瞪着离去的乌尔里克。
房门关上后,埃达把手边的花瓶扔了出去。
水和插花的声音一直传到门外,散落在门上。
伊里奥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摔碎的陶器碎片散落一地,无处可去。
更令人愕然的是,这简直就像自己亲手杀死的萨宾皇太后一样,是“人”。
——自己到底怎么了?这种旋涡的想法是什么?
不,不需要回答。
因为自己在那个时候——千年前的那个时候——发誓要舍弃一切实现愿望。
自己就是为了这个才存在的。
埃达甚至没有注意到,不知不觉间,脸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说不定是花瓶溅起的水花。
但对现在的她来说,这些都无所谓了。
——把手……必须采取措施。
埃达带着被什么东西附身的眼神,过了一会儿也离开了房间。
门刚关上,乌尔里克身后就响起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但是他只是停了一下,眉毛也不动,再次沿着城堡的走廊前进。
虽然会在能驱散人群的地方报告,但也能猜到其他人也会监视。
总之,一切都很顺利。像长时间卡在喉咙里的小骨头一样烦人的埃达,终于可以清楚地知道正在崩溃。
本来他们就不需要语言。
语言是传达思想的手段,经常是虚与实混杂在一起。
人们利用这一点,有时会诉诸感情,有时也会炫技。
但是他们不是这样的。
埃达曾经也是如此。
但一旦失去,她就像一个不自由的“人”,不得不依赖语言。
——所以刚才那句话的真意也听漏了。
歼灭不死骑队卡斯切里斯?轻视哈拉尔?罗穆鲁斯?这些都无所谓。
千言万语终究是障眼法。重要的不是这里。
如果是语言的话,只要读到背后就能传达出来。
然而,愤怒蒙蔽了思绪的埃达并没有理解这一点。
她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那有多致命。这才是决定性的事实。
——对于设计世界的我们,在真正意义上……对哈拉尔没有任何期待的事实。
所以伊里奥一开始就说了。
说是“为了陛下”。
如果把哈拉尔视为真正的合适的人,就不会使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手段。
像“那个”那样直接重新做就可以了。
不这样做,而是一一做精心的事,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也就是说,埃达认为的他们的目的和自己的目的不同。
如果是以前的那个女人,肯定不一样。
熟悉伊里奥的那个家伙,从第一句话就猜到了什么。
但是,现在的它就像一匹年老的驮马。
如果是在哈拉尔出现之前的埃达,应该不会这样。
不,也许已经是这样了,但哈拉尔的存在比什么都具有决定性。或者应该说提前了。
接下来就是打开第七扇门和拿到“钥匙”了……话虽如此,保险也是必要的吗?
如果按照预定计划进行,讨伐队有可能会触发,但也有可能是不小心。
——因为“那家伙”很喜欢。死了也无所谓吧。
就算丢了也没什么问题,但没必要把能用的棋子随便丢了,乌尔里克也能理解这种想法。
既然如此,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发起者付出努力。
这既是他个人的想法,也是其他人的想法。
思考的方向是什么?
曾经看穿这一切的魔女,现在已经不在了。
一切都在贤者维多恩的操纵下被操纵着。
乌尔里克离开后不久,埃达屏住呼吸,打开所有知觉潜入地下。
那里是曾经夏洛塔沉睡了几百年的有水槽的地下空间。
在水槽中漂浮着仍散发着绿色光芒的水,形状怪异的水槽发出低沉幽深的类似地鸣的声音。
那个水槽的背面。从背面有好几根管子不停地伸出来,就像缠绕在一起的蛇一样。
这些无机物的蛇似乎冲破了墙壁,一直延伸到哪里,墙壁旁边有一扇小门。
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再加上样式不同,所以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那是一扇门。
大小也只能勉强容下一个小个子女人。
埃达用手一照,暗处出现萤火虫般的朦胧光线,发出空气声,门自动打开了。
一进去,门就会和进去时一样自动关上。
没有灯。
一片漆黑。
只是类似地鸣的声音变大了。
埃达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走了出去。
同时,埃达自己的光芒被点亮了。
既没有点燃烛台,也没有点亮。
她的额头在发光。
那是神之眼普罗维登斯。
铠甲兽加尔额头上的生命结石神之眼普罗维登斯。
同样的东西浮现在埃达的额头上。
——并不是说没有隔阂。
埃达很清楚,乌鲁里克等人说到底和需要排除的障碍没有任何区别。
明明应该明白,但随着事态的迫近,不知不觉间产生了类似于假同胞的同伴意识。
那些打着黑母教招牌的人太露骨了,根本不值得讨论,难道他们对乌尔里克产生了错觉,以为他们是同一个帝国的人吗?
埃达自嘲道,既然如此,那伊里奥也太天真了。
——如果在这里暴露出来的话,或许是得救了。
什么事都没有,自己也只是走神了,这个阶段应该还可以。
反而应该强烈地自我约束才对,但心里却感到安心。
而且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机灵本身就会成为乌鲁里克等人嘲笑的对象。
在黑暗中,被她发出的光照亮,浮现出一个不是人的影子。
——在这帝都和城里,就没有不知道的事吗?
埃达回想起乌尔里克经常脱口而出的话,冷笑道。
虽说比自己有“力量”,但帝国,不,这个城堡里的事情,自己比谁都清楚。
即使拥有超越人类智慧的知识和力量,有时也抵不过岁月的磨砺。
是的,她在心中感慨道。
影子似乎在睡觉,一动也不动。
但从伸出的四肢可以知道是四足行走的生物。
还有两尊。
——到了紧要关头,自己也有最后的手段。
这个也准备好了。埃达是来最终确认的。
她确信,就算是那个乌尔里克,也不可能知道城堡地下还有更深的密室。
魔女和贤者,各自怀着邪心想出让对方跳舞的计策。
到底谁会成为木偶呢?
还是一切都是在命运这个无形的讲台上跳舞的舞者?
只有以历史为题的剧目,才能毫不动摇地把它写进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