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罗罕见地道歉,让伊里奥的表情就像鸽子挨了豆枪一样。
“不是你的错。”
伊里奥似乎很担心地回答,但刚才的话让他有些犹豫。
他怎么知道两人的背叛?
一问之下,佐罗干脆地说出了实情。
“是那个让你越狱的委托人告诉我的。和报酬一样。那两个人抛弃你之后,加入了黑母教。”
“黑母教?”
“真让人吃惊,我也吓了一跳。果然,不能和朋友以外的人一起工作啊。另外,不管报酬有多高,也不应该听可疑的话。”
零自嘲地叹了口气,耸了耸肩。
“那个……委托人是谁?到底是谁为了什么让我越狱?”
“其实公开委托人的事情,是违反我的作风的……不过,这次我也觉得很恶心。再说,委托也已经结束了……”
佐罗挠了挠鼻头,若有所思地移开视线。
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
“哥特帝国的哈拉尔皇帝身边有个叫埃达的女人,就是那个。”
听到名字,伊里奥一时语塞。
为什么是埃达?
为什么,有什么目的,这种事——伊里奥完全不知道。
“而且让你越狱后,他又想杀了你。简直就像把抓到的猎物放到森林里,在那里享受狩猎的乐趣,真是让人恶心。帝国的那些家伙,竟然肆意戏弄人。大概是那个吧,大概是为了争权夺利,不能在城里处刑的缘故吧,所以引导他越狱,伪装成那样,想在外面杀了他,我想就是这样吧。你的身世也很复杂,可能跟那家伙也有关系。”
伊里奥心不在焉地听着零的说明,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
这样的话是有可能的。
本来利用家庭状况的就是伊里奥自己,而且没能找回夏洛塔——也就是说,既然失败了,承担责任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也有什么地方让人担心。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
“嗯,刚才我也说过了,待会儿再谈。如果你能动,就到下面来。除了我以外,还有别的人想和你谈吧?”
零留下这句话,下楼去了。
那个楼梯也是熟悉的形状。下面的景色也浮现在眼前。
伊里奥盯着室内看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伊里奥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的身体发出的吱呀声甚至超过了床铺。
每走一步,全身仿佛都在发出悲鸣。
这样的事,是在前代凯捷尔恩那里修行以来的第一次。
下了楼梯,还是熟悉的景色。
东西一点不一样,最后一次看到的时候,因为受到袭击损坏了一半,虽然有很多变化,但这里的事情,身体当然记得。
佐罗和他的同伴光秀、斯摩莱特围着桌子坐着。
除了“零”之外,其他两个人都在写东西和制作工具,伊里奥猜应该是房主让他们来的。
然后,在伊里奥下来之后,门打开出现了和五年前一样的身影。
不像炼兽术师阿尔戈林的、像夺下人一样的下流衣物。
满脸浓密的络腮胡。比起研究者、学者,他更适合被称为山师,这一点丝毫没有改变。
和以前的不同,是看起来比五年前瘦了吧。
“爸爸……”
伊里奥的父亲穆斯塔·韦塞尔巴格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起来了吗?正好在郎也开始恢复。主仆都很合得来啊。”
看到两人的对话后,佐罗慢慢地向同伴两人打招呼,站了起来。
“你们帮帮忙。”
“我帮你?有什么事吗?我还得把这个做完。”
“嗯。”
“好了,过来帮我吧。如果伊里奥起来了,我们也有应该马上做的事吧。要不把那里的东西全部拿来帮我吧。好了,走吧。”
以半强迫的形式,零带着两名同伴离开了房间。
“没想到他这么费心。”
姆斯塔露出惊讶的微笑,坐在佐罗坐过的椅子上。
“你也坐吧。”
“嗯。”
伊里奥歪着脸慢慢坐了下来。
“好久不见的母子重逢了,不要流泪,不要害羞,要不要露出感动的表情?”
“我很感动。应该说,我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被帝国骑士袭击的时候,你被救了下来,然后被抬到了这里。运送到这里的,是那个叫零的男人。”
“为什么……”
“那是因为这里很近。你没注意到吗?你战斗的地方离我们的猎场很近。”
前往的是一个叫荷尔特的驿站街。
那里是伊里奥和夏洛塔第一次去的城市。也就是说,离这个老家很近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那个,是谁救了我?”
“这我早晚会知道的。”
“什么时候……”
“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啊?搬走?搬走?为什么?”
“你醒了。在郎也能马上行动了,你没有理由待在这里,所以我说你马上就会知道。”
“不,我还没回答。”
“这种地方已经被帝国的人知道了。换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吧。我也有自己的地方,就躲在那里吧。”
父亲所说的“去的地方”,就是帮助他的人吗?
“那……既然如此,你以前为什么不去那个人那里呢?”
“因为他那里没有这么多器材,要想让财主完全恢复,就不能离开这里。”
虽然明白这一点,但一想到自己已经疲惫到这种地步,伊里奥的心中涌起一股对不住财主的愧疚之情。
为了转移话题,姆斯塔停顿了一会儿,开口道。
“……你说的话,我都听说了。”
遮住下半张脸的小胡子,变成了笑的形状。
“在梅尔维格遇见了霍勒,成为了凯泽尔恩的弟子。听说现在他被称为恐炎公子埃尔多·福斯。他已经相当了不起了。不过,骑士什么的,我倒是没想过会在这方面变得优秀。——不,也许是想过……也许吧。”
否定是因为出身的缘故吗?
他认为自己和父亲没有血缘关系,自己也不是这个父亲的儿子。
“你还记得吗?你才六七岁的时候,棕熊铠甲骑士差点被鲁里特袭击的事。”
我记得。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正在战斗的铠甲骑士。
“那时候,我认识的一位骑士救了你,你太害怕了,忍不住哭了起来。”
“当然会哭的。眼前出现了铠甲兽骑士,而且还差点被袭击。小孩子肯定会害怕的。”
“那之后你说将来要成为炼兽术师阿尔戈伦,其实你不是很憧憬骑士吗?”
“呃?不,我想应该不会……”
“哈哈,事到如今不说,我早就知道了,因为从那以后,我不管遇到什么事,都特别想听骑士和铠甲兽骑士的故事。你是为了成为炼兽术师阿尔戈林而学习的,虽然误摩化了,但总觉得还是懂的。”
“嗯……是吗……是这样吗?”
“是的,我是你的父亲,这点我很清楚。”
听到父亲口中的“父亲”二字,伊里奥哽咽了。
“真是的,你果然是我的儿子,活法怪怪的,跟我一模一样。”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不管自己怎么想,我不知道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和想法。
更何况已经五年没见过父亲了。
父亲应该知道自己的出生情况,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对于知道自己的出生情况后,是否还能像以前那样和父亲和孩子相处,伊里奥没有自信。
但是,和以前一样——比以前,父亲还是父亲。
“帝都那边的事我也听说了,从头开始大致都听说了,而且已经传遍了全国,就算你不愿意,也会听进去的。”
“我——”
“没想到银之圣女说的是真的。在郎是个特别的铠甲兽,这一点我也能理解,从来信中,我也听到了他调查的各种情报。然后……你想怎么做?”
“我……”
“你还想拿回夏洛塔吗?”
刚才的梦浮现在脑海里。
不管自己怎么想,她都拒绝自己。
不要再见面了。
这样的话,自己不就无能为力了吗?
“爸爸……从五年前开始就没变过吧?还是很久以前的样子。不过,有这样的人,也有变了的人……也许她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她了……”
伊里奥说着,又想亲自窥探绝望的黑暗深渊。
但这是现实,也没办法。
——是啊,只能放弃了。
“夏洛塔真的变了吗——嗯。那么,小姐最后对你说了什么?”
“最后……最后她说……因为和我不一样,所以不能在一起……所以,就像她说的那样……”
“他怎么跟你说的?”
“什么样子……”
听到这些,父亲想说什么呢?
虽然脑海中浮现出问号,但同时也唤醒了在牢里遇到的那一刻。
夏洛塔当时看着伊里奥,眼神里充满了悲伤。
再见也是被埃达牵着走之前说过的话。
“用严厉的语气说了吗?强烈拒绝了你吗?”
遭到了强烈的拒绝。
虽然这么做了——
断断续续地说出了那个情景。
姆斯塔什么也没说,只是专心地听着,故事结束后,他沉思般地对儿子说。
“既然和自己不一样,那么只要和自己一样就能在一起了。”
一开始,伊里奥不明白父亲的意思,愣了好一会儿。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一样还是不一样,但如果是像你说的那样,让我不要见面,那就表示我很想见你。”
“……呢?”
“你还太年轻了,连女人的心都不懂。听好了,女人这种东西啊,嘴上说着讨厌,心里想着什么的时候,和真的讨厌的时候,会使用两种语言。两者似乎都在拒绝,而前者则是在暗示我希望我做完全相反的事。”
“啊?为什么……”
“那还用说吗?因为我想让你注意到我,我想让重要的人注意到我的心,所以才这么说的。”
“你说反话,我怎么听不懂?”
“真傻。这是在告诉你,如果真的爱你,就一定要注意到这点。不要被语言迷惑,要注意到这点。用语言以外的全身。比如眼睛、眼泪、动作等。这么说的话,夏洛塔不是发出了太容易理解、太容易理解的信号吗?听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从没想过父亲会问这种事,也完全想不出这种想法的伊里奥无法理解父亲的话,陷入了思考停滞的状态。
“我的儿子也太没出息了……你这个家伙,该说是老谋深算呢,还是说太天真了……”
“等、等一下!你怎么能对爸爸这么断言呢?你爸爸对夏洛塔的事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也快四年没见了吧?就算知道,也只有一年吧。”
“但是,我们在一起一年了。”
“你这句话真难为情啊……不说小姑娘怎么说,单凭你看到的、听到的就足以判断了。”
“那为什么——”
“因为我比谁都了解你。”
伊里奥又语塞了。
“我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还有,你以为我是谁?”
“……?”
“别看我爸爸这样,年轻的时候可是很受欢迎的。哥特的美女聚集而来——其中最漂亮、最美丽的就是你妈妈,所以你和妈妈结婚了。我就是这样的我,你肯定比炼兽术的阿尔戈拉更了解女人心。”
听了他的话,伊里奥半目瞪着父亲。
“……这又是爸爸的‘吹牛’吧?”
“你说什么?”
“真正的地方呢?”
“……我比你更懂女人的心。”
父亲果然没变。
说话也和以前一样。
这太可笑了,伊里奥忘记了身体的疼痛,忍不住笑了出来。
面对笑着的儿子,穆斯塔一脸认真地噘起嘴说:“有什么好笑的?”
这更逗笑了伊里奥。
声音传到外面,宅邸外的佐罗一言不发,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