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过了五年,这种事应该也会发生吧,伊里奥想。
但是,刚才的话让伊里奥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在找出答案之前,财郎突然抬起了垂着的脑袋。
“怎么了?”
对于在郎的异变,伊里奥也有所反应,但同时,一种沉重的倦怠感袭上了他的全身。
手脚都麻痹了。
伊里奥低头一看,双手的手指在颤抖。
——这是……
汗津津的。
寒气、恶寒。
残留在舌根——一般情况下不会注意到——极其细微的不协调感。
“真的假的。平时都是速效昏迷,真不愧是骑士啊。”
马车的缰绳松开,车夫慢慢地踏入车厢。
手里拿着短剑。
财郎露出獠牙,发出攻击性的吼声。
“喂喂,铠甲兽不是不会袭击人吗?”
农夫忍无可忍——不,伪装成农夫的男人缩起了腿。
这是当然的。
既不是骑士,被眼前这只两米长的巨大狼威吓,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另一方面,被放开缰绳的马,在沿途看到几个影子的瞬间,发出叫声,慢慢地放慢了速度。
“那是铠甲兽骑士?你是……”
街道前方有数骑人兽骑士。
有鬣狗、赤鹿、森林狼。
每个人的装备都不统一,保养也很粗糙。
一看就知道和正规的骑士团成员相差甚远。
“对啊,我们就是‘山之牙’。”
曾经是农夫的男人丢掉了友善的笑容,脸上浮现出恶相的猥琐浅笑。
“是那个苹果吗……”
“是啊。这是独传的特制的,把独家的麻药涂在苹果干上,再浇上苹果汁,然后再干燥。就算是会花的人也看不出来。噢,别做这种奇怪的事。即使是盔甲兽骑士,如果没有盔甲化,就只是人类和野兽。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如果你是骑士团的团长,还是人类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从刚才的话就能猜到伊里奥。
他们自称是山之牙,但和五年前的那伙人完全不同。
如果他和五年前的那个人有关系,就会发现伊里奥,那么就可以考虑进行报复。
但是这个男人不仅说五年前的案子他都不知道,看到在郎也没有特别的反应。
那就像偷东西一样吗?
虽然身体麻痹,动作迟缓,但铠甲化后还能起到解毒作用。
伊里奥并不是小看他们,但这种程度的人,根本数不过来。
即便如此——
——怎么可能中了这些人的圈套……
是疏忽大意还是作战疲劳?
战争还没恢复多久,这笔账就以这种形式出现了。
这正是伊里奥的疏忽。
他甚至感觉不到,在街道旁边的树林里,有一双眼睛在凝视着伊里奥。
看来疲劳累积得非同寻常。
只是,现在连这个事实都无法回顾了。
不知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面无表情的眼睛一言不发,冷冰冰地一直看着。
在他身旁,还有一个目光凶恶的巨大影子,但伊里奥甚至都没有注意到。
不一会儿,两个影子在被发现之前慢慢地消失在树林深处。
完全停止移动的运货马车,被山贼装备很少调整的铠甲骑士们包围。
“头儿没来吗?”
“来了。你一定在什么地方看到了吧?唉,没必要有个大脑袋掉进我们的陷阱里。”
男人们可能是想嘲笑他,但伊里奥连反驳的意思都没有。
反而自嘲地笑着说:“确实如此。”
他大概看到了这一点。“啊?你笑什么?”
一骑鬣狗举起手瞪了他一眼,当然,这种程度的凶恶对伊里奥根本不起作用。
——已经够了吧。
一脚踢开。
财郎也注意到了伊里奥的气魄突然发生了变化。
可是,就在这时——
被包围的人兽们的视线飞向四周,做出了反应。
街道后方。
伊里奥他们来时的路的另一边,传来了激烈的马蹄声。
“什么?”
土烟和声音都不是复数,而是一骑。
但可能因为行人稀少,回荡着沉重的踏地声。
当然,伊里奥也注意到了。
但是,随着轮廓和细节逐渐清晰,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与其说是鹿毛,不如说是鲜红。
比红褐色更强烈的红色颜色,是不会看错的。
这时,身边的骑马者突然发出了声音。
“白化反照率!”
众人惊愕。
由于状况不明,山贼们立刻僵住了身子。
他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从喷出的白烟中冲出一道鲜红的闪光,像燃烧的火球一样在一瞬间将两名人兽骑士打飞。
“啊——!”
他想说什么?还是什么人?
话还没说完,身穿独角饰物的绯红巨躯,用回旋踢将森林狼的铠甲骑士伽鲁里特踢飞到遥远的前方。
一瞬间的事情。
伊里奥也难以置信地认出了红衣人马。
“乔尔特……”
应该说了诀别的话的对象。
断言不会见面——不会借助力量的乔特·扎尔马特,以人马斗士的姿态俯视着这边。
哥特帝国的宫廷内,没有人不知道埃达的名字吧。
她虽然是哥特帝国皇太子哈拉尔身边的高级女官,但在帝国内拥有相当于宰相的权势。
黑发黑瞳,喜欢黑色衣服的外表,所以被称为“黑衣魔女”。
近来,虽然不是因为外表,但也有传闻说他与在帝国内传教的黑母教有联系。
如果连这样的新兴势力也加入进来的话,其影响力是无法估量的。
这是在哈拉尔亲政中担任参谋的传闻。真可谓是最高权力的代行者。
她从黑母教那里得到有客人来访的消息,来到了帝城的来宾室。
在房间前面等候的,是以黑色和黑灰色为基调,穿着司祭服的人。
“让你久等了,斯维因神父,罗伊弗。”
“不用在意,时势就是时势,我猜您一定很忙。”
哎呀,斯维因露出意外的表情,凝视着身穿另一种黑色衣服的淑女。
“什么事?”
“不,失礼了——对了,今天我既不是黑母教的司祭,也不是奥古尔公国的炼兽术师阿尔戈伦,而是作为公国的代表来的。是这次在公国新设的“灰堂术士团”的长官,以及灰堂骑士团的代理总长。”
“代理校长……对,就是你。我也听说了,和梅尔维格的败仗。”
“如您所言,我无言以对。不过这种情况也只是暂时的,我的校长职务也只是暂时的。”
态度和举止都很夸张。戏剧般的动作甚至有些挑衅。
但埃达凝视着这一切的表情,却像雕像一样毫无变化。
寒冷散发出比覆盖在冻土上的冰还要寒冷的光芒。
“那么,表面上就说到这里吧……接下来我就换一个人来说吧。”
顿时,斯维因的眼睛深处亮起了黑暗。
虽然表情和态度都没有变化,但他的气氛却变得沉重起来。
“那个不合适的人……伊里奥·韦塞尔巴和不合格的财主好像进入帝国境内了。”
埃达的眉微微动了动。
又是这个名字啊。
“即使是您,也比不上我们灰堂术士的耳目。我们一定会把您想要的情报尽早传达到广大帝国的各个角落。”
“能写的很好。那,那个孩子是在向这边吗?”
“不,进入斯坦埃尔斯卡后,他正在沿着铁道往上爬。他要去的地方大概是——”
“莫尔特海姆,托尔斯滕大公。”
随着斯宾的变化,埃达的语气也发生了变化。
简直就像十年知己——不,就像同谋一样,亲密无间却又散发着可怕的紧张感。
“那孩子也很顽强啊。五年前还是个什么都不懂、懵懵懂懂的幼稚孩子,现在却俨然一副骑士的样子。谙于世事,做什么不好的事?”
“关于这一点,埃达小姐也有不知道的消息。”
“什么事?”
“我是伊里奥·韦塞尔巴格,他好像是这个国家的皇帝家族的直系血脉的人。”
“……呢?”
“他的本名是奥拉夫,是被认为已经去世的哈拉尔殿下的哥哥。”
平常的瞳孔,渐渐地和两眼一起睁大了。
这位被称为黑衣魔女的女性,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动摇。
——奥洛夫?
即使不出声,他那面无血色的表情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她自己也没想到。
“这怎么可能!”
“这是确确实实的消息。我也没有直接看到证据,不过应该是非常可靠的消息。”
“奥拉夫殿下在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不过,就算那话是真的,事到如今,死者以一副生者的面孔回来,又有谁会相信呢?不,即使相信了,也不会对现在的哈拉尔殿下产生任何影响。”
“如果是别人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那个人的别名是‘恐炎公子埃尔多·福斯’,他是百兽王的得意门生,现在是闻名各国的骑士,那就另当别论了。如果皇帝派的人知道了这件事,会有什么行动呢?”
埃达本以为自己已经平静下来,但斯宾的话让他的眼角渗出不快。
“知道多少?”
“还没到那种程度。不过推广开来只是时间问题吧。那么,我有一个建议……我有一个办法。将他的恐炎公子埃尔多·福斯原原不动地引见托尔斯滕大公,让他在大公大会上承认自己不配当帝位。”
“你说什么?”
“怎么样?如果大家都知道哈拉尔殿下更适合在众人面前得到帝位和圣女,对埃达夫人等诸位来说不是最糟糕的结果吗?而且还可以将哈拉尔殿下的违反者斩首,这样一来,哈拉尔殿下……不,陛下的统治将坚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