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滴落的声音。

喷涌而出的血流，把大半张脸都染成了黑红色。

虽然已经没有了血色，但或许是因为强烈的阳光从窗户射进来的缘故，像是一种不祥的东西，把克里斯蒂奥的脸染得惨白。

他手里握着的是自己用手挖出来的眼球。

用颤抖的手把它拿到爱兽的嘴边，鬃狼瓦纳甘多连嚼都没嚼就一口气吞了下去。

无法呼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贝阿朵莉切和恩佐。

凡纳甘多接受了——

也就是说，证据依旧是维特里乌斯吗？

鬃毛狼的毛像发出沙沙的声音一样起伏着。

可是，可是——

“是吗？不行吗？”

克里斯蒂奥突然发出声音。

他仿佛要自己抑制住颤抖的手，毫不犹豫地再次举起了刀刃。

在另一边。

“殿下！”

与其说是喊叫，不如说是流露出感情的嘶哑声音。

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对自己的声音掩饰不住惊讶，但现在的贝阿朵莉切根本没有时间注意到这一点。

他把剩下的另一颗眼球也递了出来，仿佛明白了一切似的，凡纳甘多吞下了克里斯蒂奥沾在鲜血上的光芒。

夕阳从窗户射进来，形成好几层光柱。那是装饰人与兽的纱幕。

血腥而庄严的仪式

过了一会儿，瓦纳甘多的鬃毛变得更大，发出微弱的呻吟。

闪耀着光芒的体毛倒竖，颤抖慢慢扩散到全身。

但是，变化不仅仅是野兽的身体。

就连包覆在瓦纳甘身上的黄金铠甲，也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

屏住呼吸的恩佐。

忘我地扶着圆眼镜，看得入神。

另一方面，同样咽了一口口水的贝阿朵莉切，看到克里斯蒂奥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立刻恢复意识似的扶住了他。

——现在我，为什么要救这个人？怜悯？不，不是这样的。

现在贝阿朵莉切连自己的行为都无法整理。

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

看着克里斯蒂奥的行为，自己自暴自弃的精神不由分说地受到了动摇。

这一点自己也很清楚。

“贝阿朵莉切吗？对不起。”

失去双眼的克里斯蒂奥一边用颤抖的声音道谢，一边背对着凡纳甘多。

贝阿朵莉切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悄悄地离开了他的身体。

同时，恩佐也与骑士和野兽保持着距离。

对。

证据依然是维特里乌斯的最后一程。

瓦纳甘多注视着主人的背影，用鬃毛狼的粗犷声音“呜”地叫了一声。

让眼睛看不见的主人注意到。

“白化反照率”

鬃狼像丝杉树一样挺立着苗条的身体，覆盖了主人的全身。

喷出白烟。

研究室里弥漫着烟雾，视野一片白茫茫。

因为室内的盔甲化，白烟怎么也散不开。

夕阳慢慢穿透烟雾，慢慢露出朦胧的轮廓。

有什么走路的声音。

铠甲摩擦的声音。

接着传来开门的声音，强烈的光线一齐灼伤了贝阿朵莉切和恩佐的视网膜。

同时，向宅邸外吐出的铠甲化时的白烟。

走在外面的是狼人骑士。

在夕阳的照耀下，从仅存的铠甲和象征着万纳甘多的可变大剑到多夫，甚至连体毛都闪烁着焦糖色的光芒。

不，不是这样的。

原本应该像黄金的瓦纳甘多的体毛，现在却散发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光泽。

比黄金还要深邃深奥的色彩。

在光线的照射下，它变换着多重光芒，似乎泛着黄色的光芒，又似乎泛着红色的暗淡。

吞噬了清与浊，支配光的颜色。

而且鬃毛的深度和毛色更大了，口吻看上去比以前更尖锐，脸看起来更精悍，与其说是名字中的狼，不如说是更接近的狐狸。

连授器网络都变异了的新姿态。

贝阿朵莉切不知不觉地嘀咕道。

“琥珀色的……狐狸……不，是狐狸王吗……”

回首凡纳甘多。

他的双眼中，包含着一种明确的意志。

“狐狸的王……的鬃狼，但确实那边会比较稳当的。”

听了恩佐的话，狐狸和贝阿托利切都确认般地重复着“琥珀色安布拉”。

※※※

解开盔甲化的加尔安后，克里斯蒂奥的双眼虽然周围布满了血迹，但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瞳孔。

贝阿朵莉切稍稍放下心来，但作为她本人的克里斯蒂奥，随着恢复的视野，也意识到了失去的是什么。

能看见。

视力也没有下降。

虽然证相变在西里乌斯之后马上被盔甲化的迦勒安复原了，但从一开始就不认为他平安无事。付出的代价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

“没有颜色……是吧？”

克丽斯蒂奥的视野中已经完全失去了色觉。

看到的一切都是黑白的世界。

明亮的夕阳，湿润眼睛的自然的绿色，全都消失了。

“不过，光有眼睛就好了。如果一直盲下去，国政肯定会受到影响。而且，如果铠甲骑士是鲁里特的话，好像可以看到颜色，所以对战斗没有任何不便。”

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发自内心的安心，听起来就像是一句连玩笑都笑不出来的独白。

但是贝阿朵莉切惊讶地说：

“我在失去重要的人的时候，以及即将失去的时候，都像小孩子一样流泪。无助得不成体例，愚蠢得可怜。所以那时我想。如果是一双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哭泣的眼睛的话，我会把它送给神，作为交换，请帮助重要的人。现在我的眼睛失去了颜色，我得到了力量。所以我认为这是神的意思。”

听到这个回答，贝阿朵莉切想起了曾经发誓要复仇的自己。

即使献出自己的生命，也要想办法帮助重要的人们——！

报仇——！

这样祈祷的自己。

但是，自己有过如此激烈的想法和冷静而刚毅的意志吗？

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但他确实对这个比自己小一轮的青年产生了畏惧之心。

更重要的是，他本人也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在恩佐为新生的瓦纳甘多测量等级的过程中，贝阿朵莉切向克里斯蒂奥低头跪下，一副罪人的样子。

“那是什么？”

“如果维特里乌斯成功的话，我的生杀予夺就交给你了。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等级检查还没有结束。”

“不用等等级检查，你赢了，克里斯蒂奥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