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米加拉村远离街道,是个人口稀少的寒村,但因为设有哥特猎兽团的基地,在国内很有名。
附近也有国家炼兽术师莱玻金直营的铠甲兽加尔素体养成牧场,骑士和王侯贵族,炼兽术师们不分季节经常去的事也广为人知。
哈拉尔一行击退了从图卢兹公国越过国境侵略过来的军队,有时是半夜,他们决定在拉米加拉村过夜。
哈拉尔等人不知道,其实图卢兹一伙的目的也是袭击这个牧场。
但是,与哈拉尔同行的雇佣兵罗德里戈一个人就将其击溃,图卢兹的计划在没有被人知道的情况下化为泡影。
对此,不仅是哈拉尔,连随后出现的埃达也大吃一惊。单枪匹马超过十几骑的实力,确实令人惊叹。
话说回来,埃达,首先最重要的问题是她带来的白虎铠甲兽袋鼠。
哈拉尔虽说是哥特帝国的皇太子,但在偏远的乡村,他的长相并不为人所知。
因为对于一般的平民百姓来说,王侯贵族之类的上层人物也是理所当然的,并不会有颜面。只要使用假名,改变衣服,什么都可以。
但是,廷格尔不能这样。
不可能隐藏自己的形象,更何况冰苍色冰蓝色的授器也太引人注目了。
因此,与帝国渊源颇深的拉米加拉村遭到了袭击。
他假装是宫廷派来的潜入,把廷格尔寄养在马厩里,同时让村长兼牧场管理官给他灌鼻药,总算找到了今天的住处。
在风雪交加的黑夜中,他们在温暖的房间里坐下,哈拉尔、罗德里格和埃达三人面对面坐在椅子上。
罗德里戈甚至想退出,但被哈拉尔制止了。
事已至此,再怎么伪装身份和内情也无济于事。
“你是来把我带回来的吗?”
一开口,哈拉尔就没有用“大爱”的语气,而是一如既往地以皇太子的身份说。
“是的……我是这么说的,其实有点不对。”
“你的意思是?”
“刚才说到图卢兹的袭击,好像国内的事情泄露给了其他国家,本来应该尽快返回宫廷。不过,正好马格努斯大将军阁下从远征回来了,局势暂时稳定下来,伏尔格骑士团也召集了我们,这还不够的只有殿下了。”
“那么,你是想把我带回来吗?”
埃达稍稍移开视线,沉默了片刻。他似乎在斟酌该怎么说。
“……从刚才的事情来看,我知道殿下在担心什么,不,应该说是在担心什么。”
这次轮到哈拉尔移开了视线。
“而且,殿下为什么要从宫中出走,我想我也知道。”
“我说给你听。不,不用了。你一定会注意到的。”
“请问一件事,殿下。”
“什么?”
“这是殿下要求的‘答案’。知道了这一点,殿下有何打算?”
“……”
哈拉尔一言不发。埃达继续说。
“知道了这一点,对殿下来说就等于舍弃了什么。重要的什么。即便如此殿下还想要寻求答案吗?即使舍弃了那个‘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哈拉尔缓缓回答:“嗯。”与其说是苦闷的结果,不如说回答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是舍弃什么的行为。
“……很抱歉。那我就不打算把殿下带回来了。”
“……?”
“殿下既然有这种觉悟,倒不如帮助他,这才是臣子的职责。”
两个人都说得绕来绕去,好像都咬了牙似的,但都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是隐藏着说话,所以才会对彼此所察觉的东西视而不见。
主仆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也各自理解,因为他们既不是怯懦也不是怯懦,现在接受这件事还太早。
“埃达……你知道吗?”
“不,不过,虽然有点模糊,我还是能猜到。”
哈拉尔转过脸,认真地听着。
“对我来说,希望能早日达成目的,回到宫中。”
说到这里,哈拉尔将视线转回到埃达身上。
“你是说我要回宫?”
“是的。”
“你觉得我还能回去吗?”
“您想说的我都知道,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回来。”
哈拉尔一脸惊讶。
在暖炉灯光的照射下,黑衣黑发的埃达宛如住在森林里的真正的魔女。
“什么意思?”
埃达没有立刻回答哈拉尔的问题,而是突然转向一副事不关己的罗德里格。突然视线转向自己,罗德里格也动摇了不少。
“罗德里戈先生,能帮我一下吗?”
“哦?怎么回事?突然让我借——”
“我完全理解你是一个很有技术的佣兵。在此基础上,我想以哥特帝国的名义雇用你,作为哥特帝国皇太子哈拉尔殿下的佣兵。能否请您帮帮哈拉尔殿下?”
皇太子哈拉尔——听到这个名字,罗德里格并不惊讶。
因为就算不问,也大致知道现在的情况。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这位名叫埃达的女性提出要以帝国的名义雇用自己。
“雇用……帝国?为了什么?我可是佣兵啊。如果是在战场上战斗的话还好,不过我不认为我适合做皇子的护身符。”
虽然他的话有些不逊,但别说他本人,就连哈拉尔和埃达也毫不在意。
“是的,正因为如此,才需要像您这样有能力的佣兵帮忙。”
“什么意思,埃达?”
对于埃达拐弯抹角的解释,哈拉尔不耐烦地问道。
这次他转向哈拉尔,像要吐出什么大东西似的,埃达下定决心说道。
“不死骑队卡斯切里斯正在行动。”
哈拉尔不由得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好像只有三番队,没错。”
“笨蛋!‘那个’不可能听陛下以外的命令!”
“但这是事实。而且他们这次的目标,正是殿下——您。”
哈拉尔再次流露出惊讶,说不出话来。
这意味着——
“我知道殿下在想什么。但是,现在就断定‘是’还为时过早。证据就是,陛下还在卧病在床。虽然这本来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除了陛下以外的某人想要借此谋反。”
哈拉尔哑口无言,对埃达的解释只是点了点头。即使埃达说得对,他心中萌生的疑虑也只会越来越大。
“喂喂,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了。你说的是什么?为什么要雇我?”
其中一个无法理解事态的罗德里格不满地要求解释。
“哥特帝国有被称为大陆最强的骑士团。”
“是‘北央四大骑士团’吧。”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掌管近卫近侍的、不怎么出现在舞台上的骑士团,那就是‘不死骑队卡斯切里斯’。这支直属于皇帝陛下的部队,本来不应该听陛下以外的命令,但却被什么人动员起来,要夺去哈拉尔殿下的性命,就是这么回事。”
“……也就是说,你要保护皇子免受那些‘不死骑队卡斯切里斯’的伤害?”
“您能接受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为什么要把这么大的事交给我这样的雇佣兵呢?帝国不是有很多有本事的骑士吗?”
“理由有二。其一,就像我刚才说的,既然怀疑宫廷内发生了内讧,就不知道该相信国内的谁。”
“正因为是自己人,所以不能信任?”
“不好意思。还有一点,想要加害殿下的是‘不死骑队卡斯切里斯’。”
“?”
“我说的是近卫近侍,他们被称为‘第五北央骑士团’,是一支强大无比的队伍,现在正专事整顿内部,没有人被他们盯上而安然无恙。”
“专门负责暗杀的部队……听起来很危险。难道要我一个人保护这个皇子?”
“不,殿下,想知道自己能不能保护好自己。即便如此,殿下一个人去对付‘不死骑队卡斯切里斯’也太鲁莽了。所以,如果有强有力的帮手的话……而且您的战斗经验也很丰富,如果您一定要帮助我们的话,我们会为您准备相应的报酬。”
罗德里戈一脸为难。
他大概是在秤上掂量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好处吧。
不过,哈拉尔更在意一件事。
“我知道主人带着廷格尔出现在我面前的理由了。但是,吉奥尔和其他人怎么样了?古斯塔夫等人暂且不论,泰斯特和其他人怎么样了?”
埃达摇头否认。
“吉奥殿下正在和马格努斯阁下一起进行宫廷内的折中。泰斯特殿下虽然也站在殿下这边,但单枪匹马的话,他实在是……”
“这我也知道。但是,有件事让我无法理解。”
“那是?”
“你刚才说‘既然如此,就必须回去’,这话是什么意思?”
哈拉尔用眼睛深处冷静透彻的意志凝视着埃达。
那是封闭了感情,不,是连自己的心都冻僵了的“冰之皇太子”的眼神。
在他的眼睛面前,没有欺骗和诙谐的余地,只有事实受到审判。
“……殿下出逃的目的一旦实现,答案自然就很清楚了。我可以明确地说,殿下才是这个帝国不可或缺的人,是率领四大骑士团的人。即使发生了什么事。”
冰的视线仿佛要把黑魔女冻住一般射了出去。
但是,魔女正面接受了那个。
接住了,却又把视线转了回来。
“……知道了。”
这句话从哈拉尔口中脱口而出,埃达不由得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同时,陷入沉思的罗德里格也轻轻点头,发出了声音。
“这个委托我也接受了。”
“感恩!”
埃达道谢,哈拉尔紧随其后。
“谢谢——可以吗?”
“嗯,报酬我倒是乐意接受。另外,还有几个条件。”
“什么事?”
埃达回应道。
“首先,请告诉我那个叫卡斯切里斯的不死骑队的详细情况。关于这一点,我可不能沉默。也许有些话我说不清楚,但如果不了解敌人,我也无法应对。所谓‘知己知彼’。”
“真不好意思。”
“还有,奥拉夫,不,是哈拉尔殿下吧?”
“什么?”
“冰之皇太子”的冰瞳,穿透了罗德里格的黑瞳。
和白天化名奥洛夫的时候相比,他的人格已经完全不同了。
“对,不要露出可怕的眼神。那种眼神,条件就是那种眼神。”
“?”
“如果敌人是追兵逼近的话,请无论如何都不要做皇子大人的动作。在契约结束之前,从现在开始,请你不再是哈拉尔殿下,而是我的同伴,‘奥拉布’。不管你做什么。如果你的行为太引人注目,想逃的人也逃不掉。而且,假设你和不死骑队卡斯切里斯战斗的时候也是一样。你好像也受过相当多的训练,但从场数来说,还是我多吧。让他们照我说的去战斗。”
“知道了——不,我知道了。”
“领会得真快啊。”
罗德里戈得意地笑了。
在大帝国的皇太子面前,这种毫不畏惧的言行,确实可以说是胆大恶极。
刚才单凭一骑就把图卢兹公国的一群人打散的实力,确实是靠得住的。
“最后,这也是最大的问题——”
“什么事?”
“就是那个皇帝家的铠甲兽吧。那么显眼的骑兽,只要带着它走,就会向敌人到处宣扬,说这里有皇子殿下。有什么办法吗?”
光是白虎就很引人注目,冰苍色冰蓝色的美丽的授器,确实太引人注目了。
罗德里戈的话也不无道理。
“那就放心吧,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直到第二天,两人才明白埃达的意思。